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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悄悄隱沒, 老北風呼嘯, 鍾豫在門口頭疼地徘徊了一會兒,不知道往哪兒去。
悠揚的聖誕音樂從綜大的禮堂順風飄來, 他循聲晃到學校側門,看到不少穿著打扮精緻俏麗的年輕人進進出出,很熱鬧。
鍾豫口中撥出白汽,就那麼看了一會兒,腳步一轉, 往隔壁燈塔走去。
燈塔作為抗擊蟲族最前線的軍事設施,全年無休。
區區一個聖誕節,和它更是沒關係。
鍾豫對這地方熟的很,畢竟全聯盟無論哪個星球,燈塔的結構大體都一樣。他作為管理員,打著視察慰問的旗號,更是逛理直氣壯。
他先在軍部晃了一圈,收穫了一袋兒瓜子,兩盒柿餅,一個快餐店贈送的玩具水晶球(某連長傾情相贈說是會帶來好運)然後往上,到了異常資訊監控部門。
這裡的研究員和駐軍不同,大多在危燕區拖家帶口。
今天大小也是個節,研究員值班不容易,鍾豫就挑了個管大氣監測裝置的幸運爸爸,讓他回去陪女兒,自己替他值一班。
這位幸運爸爸聞言千恩萬謝,腳步跟踩了滑板似的呲溜一聲跑出去。
鍾豫笑笑,和另幾位研究員隨口瞎聊了兩句,從他座位上翻出幾本書。
《怎樣滿足青春期孩子的心理需求一生必備一本的實用工具書》。
鍾豫隨手翻了翻,扔到一邊,又掏。
《秋季美妝大賞》、《悅己潮流》、《她永遠是對的。她如果錯了,參考第一條》、《怎樣晾曬你的小棉襖》
這都什麼!?
鍾豫嘴角抽了抽,感覺這位簡直是二十四孝舔狗爹,做爹做得沒尊嚴,有什麼意思
他一邊想,一邊又把這堆書一字排開,最後面無表情地拿起那本青春期孩子的心理需求,舉起來看。
這破書委實催眠。
鍾豫最近特別容易困,這會兒也不強撐,看了三頁,書往臉上一蓋,睡了過去。
意識陷入混沌。
先是有大片大片的墨跡暈染開,像是有人在一缸清水裡洗毛筆。思維隨著水波忽上忽下的飄蕩,而後被絲絲縷縷的黑色線條纏繞,收緊。
他看見了小時候的家。
普通的陳設,普通的父母。他養過一盆聽說極好養的牽牛花,後來沒養好,死了,剩了個空盆,和上面插著的支架。
轉過身,他忽而站在自己上學時常待著的走廊上。
耳邊很吵,吵得模糊不清,他扒著欄杆,和身邊的好友說笑話。
操場邊上有個雙槓,某天突然被漆騷氣的橘紅色,無論多灰暗的陰天,都極其刺眼。
他罵了一句傻逼搞的這麼醜。身邊的朋友們忽然哈哈大笑,說是他們弄的,就想汙染老大的視線,看他反應。
鍾豫看見好幾張笑臉,笑聲粘稠。
不一會兒,他們相繼就泡在了鮮血裡,冒出一個個噗嚕嚕的氣泡。
失重的感覺伴隨視線的下沉,讓人非常不舒服。
鍾豫從沒和人說過,他非常討厭失重,生理反應已經在無數次日常訓練裡被磨得絲毫不剩,但心理上的不適永遠無法徹底消散。
他坐在戰艦的駕駛艙裡,四周沒有半點聲響。眼前是一片宛若禁止的宇宙,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漂浮著。
蟲族、人類。夥伴、敵人。
一個接一個像泡沫一樣炸開,消失,湮滅在四維中。
他漸漸難以感受到手和腳傳來的知覺,彷彿被一點點冰凍或者石化。
有什麼軟軟粘粘的東西從他後背攀上來,從脊椎爬到肩胛骨,來到脖頸、耳後,路過處留下一點水跡。
癢意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