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時候曾經問過定國公,他想去給姨娘上墳,定國公說姨娘葬在邊關,離得太遠。
後來,他長大了,知道在這府裡,有的話能說,有的話不能說。
比如他想給姨娘上墳這種話,就是要爛在肚子裡,永遠都不能說的。
問起他在國公府裡的生活,荊老三說從小到大,嫡母從未苛待過他。
兄弟們有的,他也有。
但是嫡母也從未對他過多關注,不過,他並沒有因此受到影響,畢竟,他雖然沒有疼愛他的母親,可卻有一個寵愛他的父親。
而他的兄弟們對他也從不排斥,他們都是練武的,寬厚豪爽,因為他受過傷不能習武,兄弟們對他很是照顧,就連最小的妹妹,得知他的腿騎馬時受過傷,還給他做了一個暖腿用的焐子。
說起這些時,荊老三嘴邊含笑,顯然,他對他的生活,他的家人都很滿意。
周滄嶽閱人無數,一看就知道荊老三沒有說謊。
荊老三所知道的也只有這麼多。
因此,在第一次審訊之後,周滄嶽便沒有馬上進行第二次審訊。
荊老三在他那裡,雖然沒有小黑屋和嚴刑拷打,但是也沒有自由。
按照荊老三給出的書單,周滄嶽給荊老三送過去很多書,還給他配了一個書僮,荊老三可以繼續讀書。
聽到金陵發生的那些事,周滄嶽決定再審荊老三。
這一次,周滄嶽沒有隱瞞,他把定國公誤以為他被人割掉耳朵,著急吐血的事,全都告訴了荊老三,當然,他沒提何苒,苒姐的行為不容質疑。
果然,荊老三聽到之後嚎啕大哭,大罵那個造謠的人,他在這裡過得很好,有書讀,有人伺候,每天還有一隻大雞腿。
周滄嶽默默觀察,荊老三眼中一閃而逝的狠戾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好啊,本大帥差一點就走眼了。
可能是白天哭得太多,消耗了體力,所以這一晚荊老三睡得很沉。
迷迷糊糊中,他感覺自己飛了起來,他想睜開眼睛,可是眼皮似有千鈞重,很快,他便又陷入深度睡眠之中。
荊老三徹底清醒時,他已經不在他原先住的地方了。
周滄嶽雖然沒有給他自由,但卻也給了他一個雅緻舒適的住處,他有書房,有臥室,牆上掛著四季花草的字畫,屋裡擺著做工精緻的屏風,他還有讀不完的書。
可是他現在身處的地方,卻與之前完全不同。
這裡甚至不能稱之為住處。
因為這是馬廄!
撲鼻而來的是乾草和馬糞混和在一起的味道,幾十匹戰馬嘴裡冒著白氣,有幾個脾氣暴燥的,一邊挑釁地看著他,一邊煩燥地跺著蹄子。
荊老三擔心下一刻,這些馬就會衝過來把他踩死。
他沒有說謊,他對馬有陰影。
小時候,他從馬上摔下來,馬蹄子踩在他的腿上,雖然那是一匹小馬,可那種痛苦卻深深刻在了他的記憶中。
他不騎馬,甚至不坐馬車和騾車。
定國公寵愛他,從京城到金陵,漫漫長路,他都是坐的轎子。
定國公府也有馬廄,但他從未去過。
可是現在,他不僅置身馬廄,他還變成了一個馬伕。
他身上的書生袍子沒有了,腳上做工精良的鞋子也沒有了,現在他身上是打著補丁的粗布裋褐,腳上是一雙露出腳趾頭的破草鞋!
荊老三大聲呼喊他的書僮,那書僮是周滄嶽的人,他從不信任,但是現在,他迫切地想要見到這個書僮,他害怕,他真的很害怕!
哪怕他被綁票,哪怕他知道對面的人是殺人如麻的虎威軍大元帥,他也沒有怕過。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