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少年就是何書銓。
他一溜煙跑回家,大門敞開,何三老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嘴巴大張,發出難聞的酒氣。
何書銓乍一進屋差點吐了,他一手捂著鼻子,一手去推何三老爺。
“醒醒,你快醒醒!”
何三老爺咂咂嘴,翻個身繼續睡,夢裡他回到了真定,妻女都在身邊,他手頭寬裕,出出進進都有人侍候。
何書銓見他不醒,出去舀了一盆水,朝著何三老爺的腦袋便倒了下去。
秋日漸涼,何三老爺被澆得打個激靈,啊的一聲坐了起來,睜開眼看到何書銓,何三老爺罵道:“小兔崽子,你怎麼沒死在外面,還記得回來啊,有沒有搞來銀子,你該不會是空著手回來的吧?”
何書銓早早地就不讀書了,跟了大哥在街上混,這陣子金陵城裡很多當官的全都逃走了,這可肥了街上的混混們,渾水摸魚得了不少東西。
何三老爺聽說以後,就盼著何書銓回家,他還等著拿銀子到賭坊裡發財呢。
何書銓懶得和他東拉西扯,急赤白臉地說道:“你還有心思睡覺?你知道吧,我大姐姐進城了,這會兒整個金陵城的人,都在街上迎接我大姐姐呢。”
何三老爺怔了怔,一時竟然沒想起來何書銓口中的大姐姐是哪一個。
沒辦法,他的腦子裡除了骰子就是牌九,至於以前的那些人,剛開始是不想記起,再後來就記不起了。
但是現在他還是想起來了,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聽說的事:“皇帝跑了是吧?”
何書銓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了,皇帝早就跑了,跑了兩三個月了!
“大姐姐來了,她現在金陵城,我剛才看到她了,可威風了,前呼後擁,她身後的軍隊一眼望不到頭。
爹,得罪她的是大伯孃,咱們家可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咱們去找她,她一高興說不定能給咱們封官呢,我聽人說了,本家有個人現在去徐州做官了,還不是大姐姐給安排的?
若論親近,本家哪能和咱們相比,咱們和大姐姐才是一家人。”
何三老爺怔怔發呆,忽然一把抓住何書銓的手:“你剛才說本家有人去當官了?真的假的,本家的哪個?”
何書銓搖頭:“不知道,反正人家說了,那人就是咱們本家的,現在去了徐州。”
他只記得有個本家的人去徐州當官,卻忘了人家在官員考名列前茅。
何三老爺啪的一拍大腿:“他奶奶的,本家那群王八旦,竟然搶了咱們的官!以前他們就總是進城打秋風,現在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瞅著咱們沒在真定,他們就真把自己當成皇親國戚了!”
皇親國戚四個字一出口,何三老爺和何書銓全都怔住了。
父子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興奮。
是啊,他們現在是皇親國戚了,放眼天下,誰有他們老何家威風?
何三老爺雖然遊手好閒了三十多年,可畢竟也是讀過一兩本書的,他喘著粗氣,大聲說道:“這些南蠻子整天看不起人,還什麼江南世家,狗屁,從今以後,咱們何家才是第一門閥!”
是的,所謂世家,頂多就是有幾個當官的,可是何家卻不同,他們何家有軍隊,那一眼望不到頭的軍隊都是何家的!
就連皇帝也怕了何家,逃得沒影了。
何三老爺翻箱倒櫃,他南下時帶了不少好衣裳,可是後來全都送到當鋪了,翻來找去,終於找到一件看上去還不錯的。
何書銓卻連一件像樣的衣裳也沒有,沒辦法,他長得快,以前的衣裳即使還有一兩件沒有當掉的,現在也穿不下了。
翻著翻著,何書銓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說,大姐姐如果知道祖母的事,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