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苒微笑:“揚州知府的人頭,被我掛到了城樓上,掛了許多日,直到嚇哭了小朋友,才被摘下來。”
“所以我要替義母、大嫂和義妹謝謝你。”宗祺說道。
何苒心中一動:“現在漕幫交給誰了?是韓大當家的遺孀嗎?”
宗祺搖頭:“義母體弱多病,大嫂柔弱,義妹年幼,現在漕幫在我手上,我是新任漕幫幫主,待到見你一面,我便去揚州正式接管漕幫。”
何苒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她哥以後就是漕幫幫主了,她想用船,那不是一句話的事嗎?
望著喜不自勝的妹妹,宗祺眼底都是寵溺,眼前之人,不是什麼何大當家,這只是他家小妹。
他早就聽說了何苒這個名字,只是他以為那只是重名重姓,可也因為這個名字,他開始留意這個遠在晉地的“反賊”,那些年裡,他默默收集關於何苒的一切訊息。
可惜南北相隔,各有立場,即使他依託漕幫,也只能得到有限的訊息。
而他卻從這有限的訊息裡,在腦海中漸漸勾勒出這反賊的模樣。
這次從徽州去揚州,宗祺忽發奇想,他想來見一見這個何苒,哪怕知道這個人不會是他家小妹,他還是想親眼見見她,不為別的,就是因為那個名字,那個與他血濃於水的名字。
“現在該說說你了,你怎麼也來了這裡?你......是壽終正寢嗎?”
雖然沒有前世最後的記憶,但是宗祺知道,飛機失事幾乎不會有生還的機會,那時他一定是死了。
所以他本能地認為,妹妹也是死了之後來到這裡的。
他甚至不敢去問父母、祖父和曾祖父,他擔心聽到的都是噩耗,他家小妹都死了,其他親人肯定早就不在人世了。
何苒嘆了口氣:“不是,我不是壽終正寢,我陪爸媽去海邊,在海濱浴場裡,我遊著遊著就溺水了,然後就到了這裡。”
宗祺吃了一驚:“你會溺水?你可是拿過少兒組游泳冠軍的!”
何苒攤攤手,她還真就是溺水了,而且那還只是第一次,後來她又溺過兩次,以至於後來,她再也沒有下過水。
因為她每次溺水便會改變一次身份。
第一次溺水,她從建築系女大學生變成了行走於亂世之中的何驚鴻;
第二次溺水,她從歸隱山林的何驚鴻變成了被滅口的蘭若;
第三次溺水,她從殺手蘭若變成了真假千金中的真千金何苒。
而現在的何大當家,一路走來太不容易,她可不想再次變幻身份,萬一重新來過,重打江山,她不累死也要氣死。
“至少我走的時候,父母安在,祖父和曾祖父還在幹休所裡頤養天年。”
兄妹倆長久沉默,一個家庭接連失去兩個孩子,哪怕是再堅強的父母,也受不了這接二連三的打擊。
那之後的事,他們全都不知道,但是也能想象得出,是怎樣的悽風冷雨。
良久,何苒打破了寂靜,她與宗祺不同,宗祺是剛剛得知妹妹也不幸身亡的訊息,心中是對家人的無比擔憂和愧疚。
而何苒,她已經來了兩世,上一世,她從最開始想方設法想要回去,到無盡的擔憂和愧疚,從青春正艾到人到中年,這種情緒縈繞她多年,那一世,她幾乎每天都會想起父母親人。
對親情的懷念讓她對周池一次次地心軟,直到心死。
而這一世,她已經重新來過,像是一個打補丁的人,縫縫補補前世的遺憾、不足和不甘。
這一世,她的朋友們都已老去,有些甚至已經做古,她沒有遇到過愛情,也不再渴望親情,她可以冷酷功利地面對前世養大的孩子,也可以理智冷靜地面對所有人,而對現代的記憶,也因時光而漸漸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