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大公子和三公子剛剛得到訊息,還沒來得及向陳家主稟告,流霞便已經到了。
三公子連忙讓人去叫護衛,護衛匆匆趕過來,可還是晚了一步,流霞已經像拎小雞一樣把陳家主拎在手中。
陳家主在南方人裡是中等偏下的個頭,流霞則是長腿細腰大高個,再說,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一個是刀尖舔血屍山血海裡走出來的,不說身材,僅是在氣勢上,陳家主又矮了一大截。
因此,當陳家的護衛們衝過來時,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幕,陳家主被一個年輕女子拎在手裡,半條腿拖在地上,兩隻鞋子都掉了,身後傳來姨娘歇斯底里的尖叫聲。
有意思的是,眼前的場面卻並不違和,看上去還挺正常。
護衛們怔了怔,直到耳邊傳來三公子的嘶吼,護衛們才反應過來,揮舞著手中的齊眉棍向流霞衝了過來。
流霞二話不說,就把陳家主推到前面做了盾牌。
眾護衛手裡的齊眉棍硬生生停在半空,怎麼打?如果不顧陳家主的死活就打下去,可是打死打傷算誰的?
陳家的二十多名護衛眼睜睜看著流霞把陳家主橫在馬背上絕塵而去。
以多欺少?
不,人家只來了一個人!
大公子怔了怔,便坐上馬車追了過去。
三公子原地跳腳,指著護衛破口大罵:“一群廢物,養你們何用?”
江南樓。
在眾人矚目中,陳家主終於親自來了,只不過他的形象不太體面,不但是被人反剪雙手押進來的,披頭散髮,而且腳上還沒穿鞋子,身上是一件皺得像抹布一樣的家居袍子。
陳家主原本還想視死如歸,憤慨指責,可是當他的目光和那些先到一步的賓客們對上時,他的喉嚨便像是被痰卡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那些都是熟人,有家世不如他的,也有家世比他好的,有陳家的姻親,也有陳家的世交。
這些人個個衣冠楚楚,花團錦簇,臉上更是笑意盈盈。
而他,就像一個異類!
陳家主羞憤交加,恨不能找個洞鑽進去。
他知道,他完了。
今日之後,他和陳家便成了整個金陵城的笑柄。
他後悔了,早知如此,他就應該聽長子的勸告,換上一身體面的杭綢直裰,腳踏金絲履,頭戴青玉冠,腰懸羊脂佩,手持象牙扇,輕車而來,與世交故舊們推杯換盞,他可以全程不給那武婢一個眼角子,吃飽喝足邀上一兩好友,尋一清雅之處,煮一壺清茶,聽一首新曲,再痛斥那武婢八百句!
如是這般,豈不樂哉?
可此時此刻,陳家主卻只能把頭垂得低低的,看著自己那已經髒得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襪子。
酒宴已經開始,陳家主雖然低著頭,可是那些令他覺得刺耳的聲音卻還是穿進他的耳朵裡。
“在下宋文儒,帶來一篇習作,想請何大當家雅評。”
宋文儒?一個不入流的書生,考來考去也就是個舉人而已,不要臉!
“在下宇文信哲,即興賦詩一首,請何大當家雅評。”
什麼宇文信哲?沒聽說過,也不知那武婢從哪裡找來的人,不知羞!
除此以外,便是那些即將履新的官員了,他們挨個起身自我介紹,這些人的名字,沒有一個是陳家主聽說過的。
亦就是說,何苒找了一群沒有聲望的傢伙來金陵當官。
更讓陳家主氣憤的是,這當中竟然有女子,有女子,有女子!
奇恥大辱!
那個武婢要用女子來羞辱金陵的讀書人!
陳家主氣得發抖,可是腦袋卻越垂越低,他怕了,他不敢質問何苒為何要讓這些人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