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們更加靠近了。
而阿圓,以及身後的缺七少八和甄珠則在飛速地後退。
但事實上早已無路可退。
不知道相府總共有多少私衛,但只從眼前所見,起碼有百人,哪怕缺七少八身手再好,也是猛虎難敵群狼,更何況他們還要護著阿圓和甄珠。想憑武力全身而退是絕無可能的。
所以阿圓才東拉西扯了那麼一大堆吧。
甄珠嘆了一口氣,停下腳步,轉過身。
然而,向後邁出的腳步還未踏出,便被阿圓攔下。
少年笑眯眯地看著她,圓圓的貓兒眼好像剔透的琉璃珠子,裡面的不贊同卻不容忽視,“別想逞英雄哦,我不會丟下你的……”他低聲在她耳邊說著。
甄珠苦笑,到底誰在逞英雄啊。
但是,心臟卻無法控制地溫熱躍動起來,彷彿流經一股溫暖的洋流。她點點頭,主動伸手,握住了他一隻手,臉上也露出笑容:“好,我們一起。”
俊秀的少年和美麗的女子十指相扣,四目相對,臉上是坦然無畏的笑容,恍然不覺身後的刀箭林立。
看上去真是幅極美的畫面。
“真刺眼啊……”,喑啞乾澀的聲音從一直靜默不語的崔珍娘口中發出,她死死地盯著牽手的兩人,小小如豆般的眼瞳裡跳動著火焰,旋即卻又像是被刺傷一般突然捂住了眼,同時將頭扭到一邊。
“父親,”她仰著頭看向崔相,眼裡的火焰瘋狂跳動著,“我不想,不想再看到他們了,讓他們消失,消失……”
崔相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頂。
手心感應到的頭髮觸感卻不是年輕人應有的順滑,而是乾燥粗糙如行將就木的老人的頭髮。
崔相的眉頭微微蹙起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他便又舒展了眉眼,復又慈愛地、彷彿哄孩子似的輕聲對崔珍娘道:“好,都聽珍孃的。”
他微笑著,舉起手。
“放——”
“箭”字尚未出口,便被一個尖銳而悠長的嗓音打斷。
“皇——上——駕到——”
所有人都不由望向聲音的來處。
相府護衛們的身後,一列人遠遠地行來,明黃的冠冕,整齊的儀仗,仍舊在一聲又一聲高喊著“皇上駕到”的宮人,無處不在昭示著來者的身份。
阿圓大喜過望,飛快地給了甄珠一個興奮的眼神。
甄珠卻不由咬緊了唇,定定地看著那逐漸靠近的儀仗,旋即目光又移到崔相身上。
崔相的神情並沒有太大變化,沒有驚詫,沒有惶恐,亦沒有尊敬,只是看著皇帝的儀仗,眼神無奈地搖了搖頭,彷彿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真是熱鬧啊,今天。”他輕聲說著,隨即,率先屈膝下拜,頭顱貼地,是絲毫無可挑剔的臣子禮儀:“微臣恭迎聖上。”
儀仗停了下來,明黃冠冕下,宮人打起簾子,青年緩緩走出。
崔相抬起頭,眼角溫和的笑意斂去,換成一派肅然:“聖上突然駕臨,不知所為何事?”
甄珠站在阿圓身後,隔著阿圓,隔著崔相,去看那冠冕儀仗中走出的尊貴青年。
五官還是同樣的五官,但氣質,卻已經完全跟她記憶中的那個人對不上號了。
他穿著華麗繁複的禮服,身形頎長,背脊挺直,面孔以一個男子來說稍顯秀美了些,但神情卻是威嚴肅穆的,遂讓人並不敢輕視,他的眼神也是淡漠的,掠過庭中烏泱泱的相府眾人時,眸光沒有絲毫閃動,彷彿看草芥一般。
這樣子,哪裡還有半點她記憶裡那個可憐的冷宮皇子的模樣,反倒有點像那位已經失敗倒臺的太后。
隨著崔相跪地下拜,其餘相府諸人頓時也立刻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