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後,她便再沒有一絲猶豫和留戀地決定回洛城了。
這並非她無情。哪怕方朝清並不想承認,然而當時她的口吻,她的表情,分明是對少年有情的——雖然他說不好這份情是患難之情多些,還是純粹的男女之情多些。
但顯然,她很關心少年。
得知他平安後,她的安心和喜悅顯而易見。但那份決絕離去的心意也沒有作假。
因為她很清楚,兩人的身份已經有了天壤之別,曾經與她共患難互相依偎的少年變成萬人之上的帝王,以往的相處模式一去不復返。他是君,她是民,他是坐享後宮三千的帝王,而她只能成為那三千之一,再如何受寵,也得被宮牆禁錮,被宮規束縛。
以她的性子,是怎麼也受不了的吧。
所以,沒有一絲猶豫地救做出離開的決定。
但如果,少年沒有成為皇帝呢?
她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方朝清不知道。
他只是說道:“她很掛念你。”
是啊,她關心他,掛念他,這樣還不足夠嗎?非要為對方死去活來痛不欲生甚至放棄自己的驕傲和原則才叫愛嗎?愛人的方式有很多種,她只是恰好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型別而已。
少年愣愣的,眼裡似乎有淚光在閃,一轉眼便又不見。
他雙手抱膝,半張臉埋進膝蓋,不說話了。
方朝清停頓片刻,見他仍沒有再開口的意思,只得繼續講。
講到崔相用她做餌引誘阿朗,講到阿朗被誘捕而她卻還不知道在哪裡。
講完了,方朝清便看著少年,“我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但既然崔相沒有抓到她,那麼她應該就是安全的。所以,現在能為她做的,就是保住阿朗。不論她現在在哪裡,一定都希望阿朗能平安無事。”
但以他這幾天的試探來看,無論計都上不上鉤,阿朗的情況都不太妙。
雖然阿朗曾經倒戈反水計都,但事實上他的立場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計都怎麼看他。若計都上鉤,說明他真的很看重阿朗,那麼阿朗必死。若計都不上鉤——計都義子將被腰斬的訊息都快傳遍天下了,為了朝廷和崔相的面子,阿朗不死也得死。
但也不是沒有操作餘地的。
就像崔相之前用假的甄珠引誘阿朗一樣,到腰斬時弄個假的阿朗做替身,自然就可以保住阿朗的命。
但若沒有充足的理由,崔相為何要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呢?
所以,方朝清誠懇地看著少年:“皇上,可以幫微臣——”他頓了一下,“不,幫她嗎?”
雖然少年的權利幾乎皆是由崔相給與,甚至說是崔相傀儡也不為過,但是,起碼從方朝清的觀察來看,崔相併不是那種獨攬朝綱,將皇帝完全視作傀儡來看的人。
雖然他的確權傾朝堂,說一不二,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也的確都是為少年好。
打理朝堂,教導少年為君之道,在百官面前也從來都是給足了少年面子。
甚至可以說,正是因為他如此行事,新帝這個皇位才能坐得穩,不然新帝一個從未學過過為君之道,甚至普通詩書禮儀都未完整學過的少年,怎麼可能這樣安安穩穩地坐在這個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