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穩……你太爺爺說的沒錯,季家越來越繁盛,到了你爺爺那輩兒,這院子就擴大了五倍,到你出生時,當年整個湯陰縣,一半兒的田地都姓季。”
輪椅上的人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卻仍舊固執地沒有睜開。
計都依舊不以為忤,只哂笑一聲:“可惜,再牢固的磚牆,也抵不過險惡的人心,無權無勢,再多的財富都不過是個屁!”
他的語氣陡然高亢起來,聲音也變得尖銳,像是摔碎的琉璃與鐵片相摩擦,刺耳地不忍卒聽。
輪椅上的人終於睜開了眼睛。
漆黑的眸子,眼形很秀氣,裡頭像一泓清澈的泉水。
跟計都一點也不像。
計都卻笑了出來,低下身,拍了拍他的腦袋,聲帶震動著發出低沉的笑聲:“終於捨得睜眼了?——阿朗。”
阿朗的眼睛顫動了一下,於男人而言顯得有些過分纖長的眼睫微微扇動。
計都的臉色便又變得懷念起來。
“……怎麼就沒想起來呢。“他伸手,按住阿朗的眉眼,喃喃著,”這眉眼,這臉型,這酒窩,活脫脫就是你孃的樣子啊……我怎麼就沒認出來呢?“他低頭仔細地看著,眉眼間帶著欣慰的笑。
阿朗木然地任他打量。
計都的目光從阿朗的眉眼又下移到他的臉頰。
那縱橫交錯的刀疤遍佈臉頰,彷彿一條條醜陋的蜈蚣趴在少年的臉上,也讓人忽略了他原本清秀的長相。
若不是這些傷疤,他也不會遲遲沒有認出自己的親骨肉。
無視那些刀疤,這眉這眼,這鼻這唇,分明與記憶中的妻子一個模樣,還有那淺淺的酒窩,怪不得,怪不得他以前就覺得這孩子眼熟……
於是計都的表情便漸漸激動起來。
“都是那些賊人,害得我們父子好苦!”他按著那傷疤,眼裡湧出怒火,手下不禁用了力,按地阿朗的臉頰有些發疼。
但阿朗沒有掙扎,只是微微皺了下眉。
良久,眼裡的怒火漸熄,計都又笑起來,“不過,那些害你的賊人都已被為父收拾了,殺人的,放火的,遞刀的……當年害咱們父子一家的雜碎,為父已統統讓他們付出了代價。”
他低下頭,臉上露出足可成為慈祥的笑容,對著阿朗道:“你高興嗎?阿朗。”
他的眼睛閃著光,像是等待誇獎的小孩子,定定地看著阿朗。
阿朗木然的眼珠動了動,良久,在他期待的眼神中,輕輕點了點頭。
計都立刻高興起來。
“哈哈哈……”他痛快地大笑起來,拍著少年相對瘦弱的肩膀,“不愧是爹的好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