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著兩人跑到亭子下面,才又轉身,繼續向著來處的隊伍看去。
烏泱泱的一條長隊,除了打頭騎馬的,其餘的任是怎麼看都看不到。
少年自然也沒有看到想看的人。
然而他依舊翹著腳,甚至左右瞅瞅,便找了塊兒高高的石頭,又站在石頭上往前望。
他個頭本來不算高,在迎接的人群中也不起眼,這一下卻立即鶴立雞群了。
待那條長龍緩緩接近並停下,最前頭的馬車裡,計太師下了車來,等待的官員們和太師府護衛們登時一擁而上。
身邊的人都擁上前了,少年卻依舊一動不動,只目光不停地在後面的馬車裡搜尋。
後面的馬車裡,也有不少大膽的人掀開了轎簾,露出一張張或嬌美或明豔的臉來。
然而卻沒有一張是他想要見到的。
他有些沮喪地垂下了肩膀,傘也打地歪歪斜斜,零星的春雨掃進來,打溼他的鬢髮,像一隻被雨打溼毛的小狗。
忽然,不停來回掃視的視線裡閃過一張臉。
彷彿落了一層灰塵,不如記憶里美麗地驚人,然而五官輪廓卻毫無疑問是記憶中那張臉。
他陡然睜大了眼,急忙在無數輛馬車中尋找那一閃而過的面孔。
然後,就在第二輛馬車裡,看到那微微掀起了車簾,露出小半張臉,饒有興致地向外看的臉。
少年有些消瘦的臉上陡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圓圓的貓眼如星辰般璀璨。
他忽然扔掉手中的傘,任春雨淋在身上,任春風吹進衣衫。
少年穿著一襲鮮豔嶄新的錦衣,鮮活如春日的一株小白楊,無論風吹雨打,都堅定地屹立在大石上,卻舉起雙手,瘋狂地、拼命地揮舞著手臂,頓時便引得許多人側目。
遠遠地,甄珠一手托腮,一手掀著轎簾,目光漫無目標地遊弋著,卻忽然定格在遠處,那個風中狂舞的、傻子一樣的身影。
比之記憶裡消瘦了許多的臉頰,因為顯瘦而更顯地大的貓眼,還有那渾身漫溢的、絲毫不加掩飾的喜悅。
有些變化,但更多的還是熟悉。
甄珠笑了。
她伸出手,朝遠處的少年揮手。
——
被人群簇擁的正中心處,計太師自然也看到了那鮮衣耀目的少年,順著少年的目光,很容易便看到向少年揮舞著手臂的甄珠。
他濃黑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一番熱絡寒暄後,前來迎接的官員們紛紛讓開,車隊再度湧湧前行,甄珠依舊掀著車簾,看著外面的少年。
春雨中,少年一直揮舞著手臂,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直到車越行越遠,再也看不到少年的身影。
——
因為府邸主人的即將回歸,太師府從幾天前開始便熱鬧起來,今日一大清早,太師府的護衛隊便分列整齊地立在太師府門前。
身著全身鎧甲,甚至連臉上都只露出一雙眼睛的太師府私衛,身形筆挺如標槍般站立著。
隊伍的末尾,阿朗筆直地站立著,一張清秀卻被猙獰刀疤破壞的臉大半被鎧甲包裹著,只一雙露出的眼睛燦如繁星。
身旁的同伴因為長久地一動不動的站立,身姿還不顯,眼神卻大多已空洞麻木。
唯有他,自始至終,清亮漆黑的瞳眸都灼灼地望著來路。
等到馬蹄震地的震顫感傳來,街角顯出領頭的黑衣侍衛的身影,他清亮的瞳眸猛然綻放出無比熾熱的光芒。
胸口那顆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著,彷彿下一刻便要破胸而出。
車隊繼續前行,領頭的黑衣騎士紛紛下馬,恭敬地與他們一同列隊,然後後面第一輛馬車裡的人走了出來,雖未佩刀執劍,滿身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