諒。“
話聲落地,室內一片沉默。
良久,太后緊抿的唇緩緩張開:“……我當什麼事。”
她淡淡地道,“不過是請個太醫,也值當崔相親自來跑一趟,平日那些太醫,也沒少往達官顯貴家鑽吧,便是崔相——本宮記得,崔夫人在世時,也是經常請太醫過府的。還有您那老泰山張老相公,不一樣是孝順的崔相托了太醫,月月定時去為張老相公請平安脈麼。“
“怎得如今,這點子事兒倒還要來問本宮?”太后端起書案上的茶水,觸感冰涼,分明已經冷透,然而她恍然不覺,兀自呷了一口。
“最近皇帝偶感風寒,咳了幾天還沒好,崔相你也說,天下父母心,為了兒女操碎了心,更何況皇帝還不止是本宮的兒子,更是這一國之主。因此雖只是小小風寒,本宮卻也不敢懈怠,這才拘了太醫們幾日。”
太后彎彎嘴角,努力扯出一抹笑來:“崔相要請太醫便隨意請,不必跟本宮請示。“
崔相清癯的臉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卻比太后那硬擠出來似的笑自然許多。
他躬身長揖:“如此,微臣多謝太后!“
起身,卻又道:“不知陛下如今龍體如何了?陛下身體一向不好,這幾日又未上朝,朝臣們都很是擔憂。“
太后眼眸一閃,手中茶杯陡然握緊。
“好多了。“她道,”今兒早上看,皇帝便似乎好了許多,恐怕不出兩日便能痊癒了,稍後,本宮便讓太醫們出宮。崔相大可不必擔憂。”
崔相臉上露出釋然的笑。
“那,微臣就放心了。”
——
水精簾一陣晃動,那襲青色衣衫也逐漸遠去,直到殿外那“見過崔相”的聲音也完全聽不到後,太后繃直的身體突然向後一靠,靠在了椅背上。
彷彿一隻充滿氣的皮球,突然被放光了所有的氣般。
甄珠在她臉上看到了之前從未有過的疲累、灰心、沮喪、不甘——毫不掩飾的。
這讓她的思緒頓時從“方朝清和崔珍娘要來京城和崔珍娘病重”的訊息中抽離出來,轉而看向太后。
而就在甄珠望向她的一瞬,太后的背脊便再度挺直,方才那些疲累沮喪等等表情,也倏忽消失不見。
她看向甄珠,目光裡無波無瀾。
“對了,甄畫師,方才咱們的話還沒說完呢。”她對著甄珠笑了笑,雖然僅僅只是將那緊抿的嘴角向下彎了彎。
“剛才說到哪兒來著?”
“哦,報應,對,報應。”她嗤了一聲,嘴角的笑紋卻擴大了。
“佛家說因果報應,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若真是靈驗的話,崔相那般人物,該有大福報的吧?”
甄珠抿緊了唇沒有說話。
而太后顯然也沒有指望她接話,兀自自說自話下去。
“你不知道吧?方才那位崔相,可是朝中乃至京城無一不誇讚的赤誠君子,大好人,大清官,大孝子,好夫君,好父親……曾經無數京中女兒夢中的佳婿,多少士子拼搏的榜樣啊。”
太后唇角的笑愈發擴大。
“可這樣一個‘完人’,你說——他怎麼就生了那麼個面貌不堪的女兒,那女兒還病重瀕死呢?”
甄珠微微低下了頭。
太后忽然冷笑。
“所以,可見哪,什麼因果報應,不過是群禿驢忽悠世人的把戲,偏一堆愚民深信不疑,也不想想,這世間,哪來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行善的多半都死了,為惡的倒都過地還不錯。“
“所以,行事若還要顧忌什麼善惡,就等著被那些不顧忌的給弄死吧。”
太后抬起頭,因消瘦而突出的下巴仰起。
“所以,本宮的皇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