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瞪,看著她手下那還空蕩蕩的,剛被她用墨筆起筆,勾出一道墨痕的畫紙,奇怪地指著自己鼻子:“畫我?”
甄珠笑眯眯地答:“是啊,畫你。你很適合入畫啊,尤其跟牡丹在一起。”
阿圓又扭頭看牆角那牡丹。
層層疊疊的粉色花瓣如千層樓閣,顏色嬌嫩如二八少女酒醉微醺,雖不是時人追捧的深色花,卻也美豔不可方物,是他眼裡這粗糙簡陋的平民小院裡難得一見的漂亮景緻了。
適合入畫,尤其跟牡丹一起。
他有些小得意,又努力控制著自己不露出來,問她:“真的?”
甄珠點頭:“真的。”
他便慢慢踱到那牡丹前,揚著下巴道:“畫吧。”
一臉恩賜的模樣。
甄珠低頭,掩著嘴笑,笑完了,抬頭,看著他,又在畫紙上落了一筆。
如此,不過半刻鐘,他便有些站不住了。
她的目光不停在他身上打量,從頭到腳,從頭髮絲兒叫鞋面兒上的花紋,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小刷子一樣從他身上掃過來掃過去,掃地他渾身難受,被掃過的地方就像真被只軟毛刷子刷過一樣,麻麻的,癢癢的。
加上站地久了也不舒服,他便忍不住扭來扭去。
偏偏他一動,甄珠便道:“別動。”
他忍了這麼久,終於忍不住,問道:“喂,你好了沒有啊?”
甄珠瞄他一眼,又在紙上落了筆:“沒有。”
阿圓抱怨:“怎麼這麼慢!”
甄珠抬頭,斜他一眼:“你當這是畫雞蛋呢?畫個圈圈就行了?”
雞蛋?
他“啊”地張大嘴,眼睛更是睜地大大地,“踏踏”地便跑到甄珠跟前。
“我先看看,誰知道你畫的什麼鬼,萬一把小爺我畫醜了怎麼——”“辦”字還沒出口,他就已經看到了畫紙上怒放的牡丹,以及牡丹花前,那已經用炭筆勾勒出輪廓的人形。
雖然還未細畫,但只看簡單線條勾出的輪廓,但看得出是個輕袍緩帶,長身玉立的年輕公子。
“這是我?”他指著道。
甄珠點頭。
不是他還是誰。
阿圓瞪大了眼,又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看那人形,正想上手摸,便被甄珠叫住:“去,再去站那裡,彎著腰,摸下那牡丹花——不準摘!”
阿圓撇撇嘴,將已經握住花莖的手收了回來。
然後便是一段漫長枯燥的時間。
她的目光不斷地看著他,認真地,專心的,眼裡除了他彷彿再沒別的東西一樣。這眼光叫阿圓十分不適應,他站一會兒便忍不住扭一扭,還時不時跑到甄珠跟前看畫的進度,把甄珠煩地不行,每次都要轟一次,他才肯老老實實再站回去,一邊站還一邊伸長了脖子,好像這樣就能看到她畫了什麼似的。
等到暮色濃濃時,甄珠才慢慢地將色上好,看著那猴子一樣不停扭來扭去的身影,道:“好了。”
阿圓立馬風一樣竄了過來。
一過來就趴在畫板上看畫。
灰瓦白牆的背景,一叢牡丹開著大朵大朵的粉色花朵嬌豔欲滴,而花朵上方,一個錦衣俊秀滿身富貴的少年公子低頭撫花,如玉一樣的面龐映著灼灼嬌花,正應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紅,雖然那花是牡丹不是桃花,卻更襯了少年公子的滿身貴氣,花與人,恰好入畫。
他趴在畫前,一寸一寸打量,想挑出什麼毛病。
可卻越看湊地越近。
忽然一隻溫軟的手伸出,擦過他鼻間,按著他肩頭把他往後推,“退後一下,寫幾個字。”
他扭頭,就見那女人緋紅的唇十分不文雅地咬著筆桿,笑地一臉盪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