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便已是氣息不穩,他頓了頓,讓自己緩了緩,這才繼續說道:“你可能會想,以霍譽今時今日的地位,以及他在飛魚衛的重要性,理應不用再去執行這麼危險的任務吧?”
紀勉聲音溫和,如同尋常的家中長輩,明卉低著頭,沉默就是她的回答。
紀勉繼續說道:“在對於司琴以及鄭玉珠等人的審訊中,我們有了一個猜測,那便是蔡九峰命不久矣,而他的那些乾兒子幹孫子們,已經在暗中結盟,並且分成了幾股勢力,表面上最大的勢力是老大和老七、老九以及十三十四十七這幾個,他們奉老大為主,並且暗中與東西懷王來往密切,可是經過我們的分析,卻認為這只是表面上的現象,蔡九峰故意讓他們坐大,但是私底下,他卻在培養老十一。
蔡九峰不愧是縱橫海上五十年的一代霸主,他製造矛盾,讓乾兒子們互相爭鬥,他培養老十一,讓老十一代替他與倭國的大將軍們做生意,培養屬於自己的勢力,因此,如今蔡九峰的乾兒子當中,最有勢力的其實是老十一。
當我們得出這個結論之後,便決定派細作前去臥底,激化矛盾,讓這些乾兒子們幾敗俱傷,不等新的勢力培養起來,行刺或者加重蔡九峰的病情,到時與水師裡應外合。
我原本已有其他人選,可是霍譽主動請纓,他說他是最合適的人,他必須要去,因為他的親生母親就在島上。”
說到這裡,紀勉掏出一封信,信封的火漆完整無缺。
明卉認識這枚火漆,她和霍譽還沒有成親時,每次通訊,都是這枚火漆。
當著紀勉的面,她從信封裡取出了那封信。
只看了幾行,她便淚如雨下。
那竟是霍譽寫給她的遺書!
其實不用看,她也知道霍譽為何會親自前去,就是因為婆婆馮氏。
當然,霍譽可以拜託其他人將馮氏帶回來,可是那種情況下,沒有人能夠保證自己全身而退,更何況還要帶上一個沒有武功的女子。
再說,馮氏好像是在奴隸們幹活的島子上,並沒有住在蔡九峰的島上,而這次的任務,目標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蔡九峰,至於被抓到各個島上的奴隸們,很有可能會被放棄,馮氏當然也在其中。
因此,如果馮氏還能有被救出來的可能,那麼就一定是霍譽,也只能是霍譽。
明卉知道,這次的任務,如果霍譽沒有親自去,而馮氏沒能回來,那麼對於霍譽而言,都會是沉重的打擊,這個打擊會影響到他的一生,他到死都會自責。
霍譽在信上所說的話,明卉早就想到了,可是真的看到,她還是淚流滿面。
她的霍保住,甚至臨走之前沒有回來見她和早哥兒最後一面。
他是不忍,更是不敢,他怕他捨不得,他怕他會改變主意。
明卉把信摺好,重又放回信封,她擦乾眼淚,神情平靜地看向紀勉:“您把這封信交給我,是因為他死了嗎?”
紀勉嚇了一跳,暗暗後悔,他只是想對明卉說明這件事,卻忽略了那封信還有另一層涵意。
“沒有,至於直到今天,此時此刻,我還沒有收到他犧牲的訊息。”
明卉點點頭,嘴角牽起一抹微笑:“沒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
紀勉在心底默默嘆息,霍譽的這個媳婦真是通透,這小子的眼光好得很啊。
我優秀得不像人類
明卉用最短的時間平復了自己的心情,溼漉漉的大眼睛裡已經沒有了悲傷,取而代之是無比的堅定。
這一刻,她不再是前世獨行千里的孤身尋客,她重新上路,她的前方有不知去向的丈夫,她的身後還有母親兒子,明家一大家子,以及與她血濃於水的汪海泉、崔娘子、不遲不晚、朵朵小魚、汪平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