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院子裡格外靜,伴隨著午後蟬鳴躁動,暖風劈著面門而來,汗氣湧上眉梢,刺痛了謝欽的眼,他抬袖拂了拂,踏上了廊廡。
屋子裡傳來細微的響動聲,不一會聽到碧雲在說話,
“您就別繡了吧,這花樣不大好看。”
透過窗紗望過去,沈瑤穿著一件嬌豔的裙衫坐在羅漢床,她手裡正拿著一個繡盤,飽滿的唇角微微彎起,神色看不出任何異樣,
“怎麼不好看?這不是你挑出來的嗎?”
碧雲看著她手裡那對虎頭鞋,心頭酸澀,別過眼去沒吭聲。昨日碧雲一時興起學著鄉下給孩子提前做虎頭鞋,不料做了一半,希望落了空。
沈瑤老神在在笑道,“咱們用不著,可以給三房,三房的庶侄媳不是懷了身子麼?”
謝欽負手望著她,她眉目白俏,臉上的笑容晃得耀眼,耀得像一場虛誕的夢。
沈瑤縫了一會兒,東西被碧雲奪走,碧雲憤憤道,
“還是奴婢來做吧,您身子不舒服,歇著去。”
沈瑤手裡一空,抬起眼,正撞上謝欽的視線。
他高高大大立在窗外,一雙眼沉得幽潭似的。
沈瑤露出意外,“侯爺,您怎麼回來了?”
謝欽儘量讓神色顯得如常,從堂屋入了東次間來。
碧雲行個禮悄聲退了出去,臨走前還偷偷瞥了一眼沈瑤,沈瑤主動給謝欽斟了一杯茶,謝欽很想說讓她歇著,不知為何,看著她輕盈的身亮麗的眸,忽然什麼都說不出口。
沈瑤如昨日那般在羅漢床上坐下。
“侯爺不忙嗎,回來得這樣早?”
謝欽這一路馳騁而歸,口舌乾澀,只是他握著那杯茶卻忘了喝,淡聲回道,
“不忙。”
沈瑤當然知道謝欽為什麼回來,她笑吟吟的,“侯爺,給您賠個不是,我鬧了個烏龍,我並沒有懷孩子,倒是給您添麻煩了。”
“添麻煩”三字跟刀刃似的在謝欽心中滾過,刺得他無言以對。
他語氣格外平靜,“不是多大的事,你身子最要緊。”
沈瑤今日穿了一件刺繡長裙,蓬鬆的裙襬上繡著上百多黃色的桂花,襯得她如同一隻翩躚的蝴蝶。
她懶洋洋回道,“範太醫醫術很高明,平日來葵水腹痛得緊,他今日給我開了方子,我方才吃了一碗,這會兒竟是一點都不痛了,京城果然是神醫薈萃。”
謝欽看著她,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肆肆”他嗓音暗啞不堪。
沈瑤眉睫一顫,又在一瞬間遮掩得無影無蹤。
她指了指他手中的茶,“天氣那般熱,您不喝茶嗎?”
謝欽一團酸澀堵在嗓眼,他看了一眼茶盞,濃烈的大紅袍暈開,看不出水本來的顏色,他一口飲盡茶水,將茶盞擱在一旁高几。
目光落在她面前的錦杌,那是碧雲方才坐過的位置,也是他昨夜坐過的地兒,猶豫了一下,又或者是帶著試探的目的,他起身坐了過去。
沈瑤巋然不動。
還是那副盈盈的笑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看著他,叫人分辨不出半點端倪。
謝欽雙手撐在她左右,有了錦杌與羅漢床高度的落差,二人現在幾乎是平視的,隔得如同昨晚那般近,呼吸交纏。
謝欽抬眸直視她,“我並不在意孩子。”
“我知道。”沈瑤回的很爽快,隨後帶著幾分歉意,“母親怕是聽到了風聲,得麻煩你去解釋”
謝欽截住她的話,“這些事你都不必擔心。”
“嗯,好。”沈瑤臉上明明朗朗的。
她沒有哭,沒有鬧,什麼額外的話都沒說,反而處處體貼,事事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