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個子小,這幾日便睡碧紗櫥裡的小塌,您看如何?”
謝欽目光從書卷上挪到她的方向,哪怕隔得遠,看得清那雙眸子跟琥珀般晶瑩又明亮。
他怎麼可能讓一個姑娘家受這等委屈。
“往後兩年,這裡便是你的家,你無需拘束,不過是幾個晚上而已,我還承受得來。”
“家”這個字眼,何其沉重,沈瑤心神晃了晃,聽出謝欽語氣裡的不容置疑,她不再多言,轉身放下簾帳上了塌。
她側躺在謝欽方才睡過的位置,睜著眼望著那對紅燭,接下來兩年她暫且要安頓在這裡,往後呢,她又能去哪裡燭火越來越晃,漸漸連視線也晃模糊了。
沈瑤睡了過去。
謝欽辨得拔步床內的呼吸漸漸均勻,吹了燈,獨自在昏暗中坐了片刻,起身去了碧紗櫥。
翌日天還沒亮,謝欽便醒了,他晨起有習武的習慣,便回了書房。
等到他晨練結束回到故吟堂換好敬茶的衣裳,沈瑤已穿戴妥帖,站在明間內等著他用早膳。
她穿著銀紅繡鴛鴦的折枝褙子,百合髻上嵌著金鑲玉墜寶石的頭面,左手帶著一個翠綠的玉鐲,右手腕套了個龍鳳呈祥的金鐲子,耳垂綴著一對金色南珠耳環,這些都是謝欽給備好的新娘妝扮,她的個子在女孩子當中算高挑的,穿起來落落大方。
她穿素淨的衣裳是出水芙蓉,這樣明豔的裝扮則有端莊清媚的氣質。
沈瑤朝謝欽施禮,“謝”瞥了一眼身側的黎嬤嬤,忙改口道,“夫君,我們用早膳吧。”
謝欽聽到這聲夫君微微愣了下,旋即頷首率先坐下。
下人依次上前布膳,沈瑤內心深處壓根沒把謝欽當丈夫,也就沒有伺候他用膳的自覺,謝欽亦是如此,沈瑤沒有留下來的打算,他便需守君子之約,絕不越雷池一步。
二人各吃各的,誰也不吭聲。
黎嬤嬤瞧著這各顧各的模樣,心裡一陣納悶,昨夜洞房那般火熱,起了床便跟陌生人似的?論理該是妻子服侍丈夫用膳,沈瑤顯然沒這個意思,該不會是昨夜爺要狠了,得罪了夫人?
黎嬤嬤待二人喝完粥食,刻意先遞了手帕給沈瑤,沈瑤下意識便要擦手,瞥見謝欽乾坐著,而黎嬤嬤也沒有動的意思,只得將溼巾遞過去給謝欽,為了緩解尷尬的局面順帶便問,
“敬茶需要備的見面禮,您可替我備著了?”
謝欽擦了擦掌心,淡聲道,“你不必擔心,一切有黎嬤嬤。”
黎嬤嬤暗自苦笑,原該女方準備的見面禮通通都交給了她,黎嬤嬤倒不是埋怨,只是感慨爺太寵夫人了些,不過這樣也好,說明小夫妻兩個沒有生分。
好不容易看上的姑娘,估摸著床上沒把握住分寸,床下倒還是體貼寵溺的。
黎嬤嬤露出笑意,努力替謝欽博得好感,屈膝道,“夫人放心,侯爺早早吩咐老奴備好了,夫人的事,侯爺一直放在心上呢。”
這話一出,便有些尷尬了。
謝欽喝著茶靜默無言,沈瑤則乾巴巴擠出一絲笑。
從聘禮嫁妝這樁便可看出,謝欽行事縝密周到,沈瑤得了他這話,索性丟開手。
謝欽帶著她出了故吟堂,往老太太所在的延齡堂走。
謝家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族,本宗有四房,嫡枝加上旁支共有十幾房人,均住在大時雍坊西北角,堪堪佔去坊間四分之一的地兒。
族群當中有一條直道,謝府嫡枝在直道之北,平日也稱北府,其餘旁支均住在南府,謝欽所住的故吟堂恰恰又在北府的西南面,從故吟堂往延齡堂去,要走足足半刻鐘。
路上,謝欽大致與沈瑤介紹謝家情形。
謝老太爺原是皇帝拜把子的兄弟,十年前去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