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道長有見識啊。”
那道士捻|著下巴的山羊鬍皺眉道:“不過皇帝見他們幹甚,老道卻是沒聽到什麼訊息,也猜不出來。”
薛崇訓見神策軍開始向南調動,便招呼左右的人道:“走罷,沒什麼好看的了。”
轉身時他又多看了一眼遠處的黃傘,太平公主就在那裡,薛崇訓很想見她一面,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太平公主也沒有叫人來傳薛崇訓去見面,如果是那樣會有鴻門宴的嫌疑,可能加劇局勢緊張。如此看來,她還是十分克制的。
薛崇訓當然也不可能急不可耐地開戰,先下手為強在此時並不明智,和對付李隆基完全是兩碼事,而且他不願意那樣做。如果有何解的可能,他最希望的是和母親重歸於好……
幾個人離開天街,往東這邊的街道並不擁堵,趕車的龐二看見了薛崇訓等人就急忙趕著馬車過來,讓他和三娘上了馬車其他人騎馬一路往回走。
回安邑坊晉王府,雖然王府離大明宮很近,不過薛崇訓並不擔心,他不認為母親會調兵進攻自己的府邸,而且長安城到處都有內廠的耳目,如果禁軍有什麼異動很快晉王府就知道了,臨時跑到南城軍營都來得及。晉王府還有合法的衛隊飛虎團,一般的威脅可以不管,除非來的是軍隊……只可能是禁軍,長安城平時就只有禁軍最有實力,非戰時沒有皇帝命令和兵部正式調令,國內的主力沒法調動,朝廷的十六衛大將手裡根本沒兵。
薛崇訓的車馬剛到王府門口,便見宇文孝等幕僚從親王國出來了,徑直走到薛崇訓面前見禮。
完全站在薛黨這邊的人現在肯定是有一定的壓力的,薛崇訓完全理解,他不等幕僚們說話便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道:“都別急,事兒沒你們想得那麼嚴峻,我自會處理得當,你們忙完公事早些回家吧。”
“薛郎……”宇文孝彷彿有話要說,但被王昌齡搶了白:“我覺得薛郎言之有理,咱們還是少安毋躁的好,太平公主畢竟是薛郎的生母,總是能妥善解決的。”
薛崇訓神色平常地點點頭,“我也有些乏了回家歇會,大家該幹嘛幹嘛去。”
他進府之後徑直去了聽雨湖那邊,很安靜清幽的地方適合在那裡待著調整心緒,以便靜心思考一些問題。人這種個體其實是很不穩定的,能做到完全理性的人實在不多,至少薛崇訓不是那樣的人。當他在憤怒、愉快、感動、平和等心態下對同一件事的看法和決定,結果可能完全不一樣。
他信步走進書房,在後窗邊的一張木桌子前坐了下去,盤腿坐在蒲團上。不在公眾場合還是盤腿坐著舒服,跪坐那姿勢確實有些累人。不一會這邊當值的丫頭就送茶進來了,也沒見著孫氏,估計在忙她自己的事兒。
這張桌子倒是很古樸,沒上漆的桌面上還能看見木頭的紋路,散發著一股子自然的優美。周圍很安靜,偶爾的“唧唧”的什麼鳥叫更能襯托出這種安寧。
不過一個人坐久了仍然感覺有些無聊,薛崇訓很少刻意地追求修身養性一切隨性,他轉頭看見剛才送茶那丫頭正站在門口不敢進來,好像生怕打攪了薛崇訓的雅興。他便喚道:“小翠……你叫小翠吧?”
丫頭急忙跑了進來屈膝道:“是,我叫小翠呢,郎君有什麼吩咐?”
薛崇訓指著對面的蒲團道:“坐,陪我坐會。”
“哦……”她剛跪坐下去,忽見薛崇訓提起茶壺給自己倒茶了,愕然欠身伸手去接,“郎君,這可使不得,您是……”說到這裡她的臉頓時一紅。
薛崇訓笑道:“你想多了,沒別的事兒,這不沒人麼陪我說會話。”
小翠露出甜甜的一個笑容,又有些無辜地說道:“可是郎君找人家說兩回話都是些之乎者也的,我根本聽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