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色,忘記了這一點。若是妹妹仔坐在這鐵架子上硌著,定然是很不舒服的。
見他猶豫,顧今朝走上前問道:“怎麼了?車子壞了嗎?”
她沒說的是,壞了的話,她能修。
別說修了,只要有零件,當場組裝一輛腳踏車也是手到擒來的小事。
周嘉和為難地指著腳踏車後座說:“這個後座你不能坐,我沒法騎車帶你……”
顧今朝沒有深究為什麼她不能坐,她會錯了意思,以為她坐這兒是不被允許的。
她伸手指著後座問:“那誰可以坐這個位子?”
她忍下了後續的問題:什麼樣的人可以坐,這人具有什麼特徵?
周嘉和聳聳肩:“當然是我這種人才可以坐……”
才可以坐這種不舒服的後座,才不用在乎舒不舒服、體不體面。
顧今朝不想深究為什麼他可以而她不可以,她只想解決問題,於是飛速想到一個辦法:“那我騎車,你坐後面?”
周嘉和目瞪口呆,好像,也不是不行。
於是顧今朝輕車熟路地踏著周嘉和的白色球鞋,踩上了腳踏車踏板,周嘉和乖巧安靜地坐在後座,神色複雜。
顧今朝風馳電掣地蹬著腳踏車,酷酷地說:“你指路。”
她順便好意提醒:“你最好離我近一點,可以抱住我的腰,這裡地勢不平,小心飛出去。”
周嘉和的臉微微發紅,猶猶豫豫,才堪堪伸手,輕輕抓住了妹妹仔
的衣角。
她腳上風風火火踩動踏板,如踏凌雲,風馳電掣。
龍津道上多是不大正經的爛仔們在遊蕩,街道兩側今日雖然比往常冷清些,也仍有一幫認識周嘉和的老熟人在路邊路過。
他們驚奇地看見一窮二白的爛仔阿和,竟然坐在一個靚麗女仔的腳踏車後座,阿和微微低頭,女仔一頭如瀑的黑色微卷長髮被風微微吹起,不時有髮絲拂過阿和的臉頰。
自然有人吹著口哨,起鬨調笑:“頂你個肺啊,阿和,你昨晚一夜幾次哦?以後不是童子雞了哦!”
昨夜看店的阿龍正在街上拉貨,和幾個爛仔一同打趣:“丟雷老母啊,阿和是走運哦,不知哪裡拜上桃花神,大過年就撿一個馬子回來,勁到爆啊……”
爛仔們說話往往難聽,不堪入耳。
周嘉和掠過了那些不懷好意的笑臉和八卦聲,突然放開手,隨後將雙手輕輕覆在顧今朝的雙耳邊。
“妹妹仔,不要聽他們亂講話。他們講得難聽,你不要往心裡去。”
他的睫毛撲閃,第一次對自己的出身感到羞赧。
爛仔們在九龍城寨街道上長大,從小見慣了這裡的骯髒與黑暗,出口成髒,也不過是習以為常。
他在和這些爛仔們在一起時,也難免與他們同流合汙。
但今日,坐在妹妹仔腳踏車後座,若有似無,總能聞到她髮絲間那淡淡的洗髮香波的味道,他只覺得往常的爛仔生活,糟糕透頂。
他此刻奢望,和妹妹仔,成為一個世界的人。
就像此刻,只觸碰一下她的衣角,也很好。
顧今朝沒注意聽路兩旁的人在說什麼,他們說出任何話語她也並不在意。
老式腳踏車咯吱咯吱響,她伴隨著身後周嘉和不時指路的聲音,穿過街道上隨處可見的攤販,靈活地繞過垃圾與塑膠袋,路過在光明街上吞雲吐霧追龍的道友,終於將腳踏車駛出了擁擠的九龍城寨。
沿著這條路,繞過彎曲的路口,路過各色還沒開門做生意的檔口,路將越來越寬敞,天光也越來越亮。
路口處,她停下腳踏車,回頭望了一眼,周嘉和愣住,也隨著她的目光往後望去。
整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