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住一日,就管飽一天。”
老人瞥了眼這個當初自己還能高高俯瞰的年輕人,哈哈笑道:“你小子就這點最讓人討厭不起來,雖說不是啥好鳥,但有一說一,也不小氣。”
老人跨入湖心亭,徐鳳年跟在身後小聲問道:“鄧太阿沒有跟前輩一起進入北涼?”
隋斜谷白眼道:“他才不樂意攙和廟堂紛爭,老夫也一樣,只不過澹臺平靜那婆娘是老夫心中唯一的魔障,都念想了整整八十年了,她既然來了北涼,老夫自然要盯著她才行,萬一她紅杏出牆去,老夫也好立馬宰人。”
徐鳳年哭笑不得,對於這種比常人一輩子還要漫長的糾纏,自然是隻能乖乖袖手旁觀。
徐鳳年很快等到訊息,白狐兒臉不但出樓,還出城了,只佩了一柄單刀春雷,毫不拖泥帶水,直接帶著幫忙揹著繡冬刀和捆綁七柄劍的王生一同趕赴北莽,臨了連一聲道別都不樂意跟他說,這讓徐難免鳳年心有些慼慼然。
隋斜谷一屁股坐下後,一句話就石破天驚,“有謝飛魚幫忙,捕捉蜀地大小蛟龍,陳芝豹很快就會追上王仙芝了。”
老人一臉幸災樂禍道:“徐鳳年,你小子難不成跟姓名裡帶芝的傢伙都有宿仇?”
徐鳳年苦笑著搖頭,但是心頭一驚,緩緩點了點頭。
他記起了八百年前大秦王朝最隱蔽的那個影子,名字中不帶芝字,卻叫曹之。
老人就是隨口一說,對這種理不清剪還亂的命理之說其實並不關心。
臉色有些陰沉的徐鳳年斜靠著亭子廊柱,閉上眼睛。
然後臉色開始明顯好轉,站起身,再次起身望向遠方。
有兩條雪白長眉的隋斜谷伸出兩指,捻動一條長眉,盯著這個心境轉換的年輕人,緩緩陷入沉思。
從溪風細雨的東南到黃沙粗風的西北邊塞,有一對師徒走了萬里之遙,終於就要進入北涼,就要走近那座香火不絕的武當山,最終會這個祥符元年年尾,在大雪紛飛中登山。
此時,年輕師父揹著精疲力盡的年幼徒弟,行走不快。
“師父,當了道士,是不是就要背很多書?”
“也不一定。”
“師父,許先生說你是山上最大的道士,我既然當了師父的徒弟,就要好好修行,一心向道。我怕做不好。”
“人生在世,隨遇而安,就是修行,也是福氣。”
“師父,我不懂,什麼叫隨遇而安?”
“就是累了就停下來,不累了再走。我們道士求道問道,其實從來不在天上,就在我們腳下。”
“師父,那你讓我自己走吧,我不累了。”
“沒關係,師父再背揹你。”
“可是師父,這樣不就不隨遇而安了嗎?”
“餘福,記住,世上有些事,比修行還重要。”
“嗯?”
“就像你走在路上,看見了某個人,哪怕不累,也不願意走了,那你就可以停下來,看著她。看似有違天道,可師父的小師叔看來,物情順通,無違大道。我道不道,何需本心之外之人來道?”
“唉,師父,聽上去當個道士真難。不過師父你也有師叔啊?”
“師父當然有師叔,師父的師叔也會有師叔。以後,山上也會有人喊你師叔和師叔祖。”
“師父,你看,那邊有棵樹的葉子都紅了。”
“那我們就停下來看看?”
“好!”
武當道人李玉斧把徒弟餘福放下來,牽著他的手,一起抬頭望著那棵秋葉鮮紅似火的黃櫨樹。
秋樹如女子著紅衣。
卦不敢算盡,只因世道無常。情不敢至深,唯恐大夢一場。
李玉斧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