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摺子貼在了鼻子上,這幅滑稽場景,卻沒誰笑得出來。
穩坐流州封疆大吏第一把交椅的流州刺史楊光鬥,在瀏覽摺子內容後用一絲不苟的小楷批文足足三百餘字,對謝西陲此舉極為貶斥,簡直彈劾得比那名鳳翔軍鎮守城將領還要措辭嚴厲,尤其是那句“我幽州步軍老卒死得,你謝西陲麾下的僧兵就死不得?”大概一語道破了所有北涼邊軍的心聲。
陳錫亮的披紅相對溫和,但是依然傾向於不贊同謝西陲的舉措,“流州副將謝西陲此舉,不違北涼軍律,只是情不可原。”
至於在西楚廣陵道就與謝西陲不太對付的流州將軍寇江淮,更是簡明扼要,就兩個字,“已閱”。
白煜雖然看書傷了眼睛,但也只是捧書高度異於常人而已,這位龍虎山小天師年幼時被公認能夠一目十行且過目不忘,所以瀏覽摺子極快,轉身把摺子遞給經略使李功德,率先打破沉默,微笑道:“寇江軍的字,不錯。”
然後就徹底沒有下文了。
楊慎杏頓時苦笑不已,老將本以為在北涼道地位超然的白煜,能夠幫自己更幫王爺打破僵局,哪裡想到是這般無賴。
接過那封摺子就像接過燙手山芋的經略使大人粗略看過之後,本想說陳別駕的字其實也不錯,只是猶豫了一下,還是乾脆保持緘默好了,把摺子再度遞給身後的李彥超,這位與寧峨眉、典雄畜和韋甫誠並稱北涼四牙的右騎軍新副帥,李彥超“叛出”何仲忽左騎軍投入錦鷓鴣周康麾下的行為,前不久在涼州邊軍裡一樣沸沸揚揚。李彥超大致看過之後,沒有像白煜李功德兩位北涼文官領袖那般搗糨糊,抬頭對站在書案後的年輕藩王直截了當道:“末將倒是以為謝將軍此舉,不但不違軍律,而且情有可原!”
李彥超在看到新涼王的點頭致意後,繼續朗聲道:“楊刺史質疑謝將軍有擁兵自重之嫌,不願折損爛陀山僧兵。但是密雲一役的慘烈程度,想必屋內諸位都一清二楚,曹嵬部一萬精騎死傷如何?謝西陲麾下騎軍死傷又是如何?!末將與謝西陲從不認識,連見面都不曾有,但是自認對此人用兵略有心得,那就是在任何一處由他主持大局的戰場之上,謝西陲都會錙銖必較,這場鳳翔軍鎮的攻守,若是爛陀山僧兵早早參與守城,不曾故意露出破綻,任由北莽蠻子多次攻上城頭,那一萬步跋卒和三千騎又豈會在城外逗留兩天一夜?若非如此,曹嵬部騎軍又怎能及時截下北莽北撤的殘部兵馬?末將看來,鳳翔守將自然是守城有功,為戰死袍澤彈劾謝西陲亦是情理之中,但是謝將軍更是有大功而無過!”
李彥超把摺子遞給身後一名校尉,然後向年輕藩王抱拳沉聲道:“若是謝將軍他日來這拒北城,末將李彥超,恨不得為謝西陲牽馬!”
堂堂一位北涼邊軍副帥,願意為人牽馬,這幾乎是對那位下馬之人的最高讚譽了。
人屠徐驍一生,便僅有兩次為他人牽馬而已。一次是為如今尚且在世的蓮子營老卒林鬥房。
另外一次是為某位戰死之人,為馬背上的那具屍體牽馬回營。
蓄有美髯的許煌皺眉問道:“王爺,謝將軍可有摺子來到這拒北城,為自己解釋?此事我們不該只聽一面之詞。”
徐鳳年搖頭道:“摺子有一封,卻不是為鳳翔守城一事,不過只是解釋了為何他沒有讓入駐軍鎮的一萬僧兵死守軍鎮,為何沒有纏住那支無功而返的七千步跋卒。”
關於臨瑤軍鎮爛陀山僧兵不曾主動出城,這的確是一件怪事,拒北城這邊都感到有些訝異,既然事實證明謝西陲確實料敵先機,那麼以謝西陲在沙場上表現出來的果決,本該讓那尊爛陀山女子菩薩率軍出城作戰,以曹嵬部騎軍已然震驚涼莽的推進速度,絕對可以在姑塞州東南邊境上攔截下步跋卒,但是謝西陲與這份唾手可得的軍功失之交臂,其實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