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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很晚了。)
一場久別之後的重逢,在兩人各自喝光壺中酒後,就那麼雲淡風輕地不歡而散了。話癆沈長庚破天荒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個字,直到那名女子重新戴上遮掩容顏的幃帽,徑直走入那座小鎮,他才從恍恍惚惚的境地中猛然驚醒過來,小心翼翼拿手肘打了一下徐鳳年,好奇問道:“熟人?”
徐鳳年笑道:“算是吧,她啊,從來就不是一個討喜的娘們。”
沈長庚趕緊正襟危坐,語重心長道:“長得這麼禍國殃民,脾氣差點,也是應該的。我說句良心話,這般出彩的女子,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千萬別為了面子這玩意兒錯過嘍,什麼兄弟是手足女子如衣衫的屁話,咱們聽一聽也就算了,當真可就是缺心眼了!要我說啊,手可斷衣不脫才是正理!”
徐鳳年忍俊不禁道:“我看你小子以後肯定能找到個如花似玉的媳婦,到時候神仙眷侶攜手江湖。”
一臉神往的沈長庚搓手道:“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徐鳳年突然看到遠處一個揹負劍匣獨自前行的熟悉身影,猶豫了一下,起身跟沈長庚就此告辭別過,牽馬遠去。當徐鳳年一次次歉意說著借過兩字,開始臨近那個意態蕭索的背匣青年,興許是後者靈犀所致,很快就轉頭望來,看見徐鳳年後,就跟見著了自家老祖宗從墳墓裡飄出差不多的震驚表情,原本挺惹人眼的孤傲世家子風度,頓時就徹底破功,火急火燎小跑向徐鳳年,如果不是擔心自己跪下行叩拜大禮的行徑太過驚世駭俗,這位匣中藏有四柄名劍的年輕人早就做了,此時只紅著眼睛抱拳低聲道:“幽燕山莊張春霖見過恩公!”
徐鳳年當時在跟韓生宣生死之戰前,大雪阻路,跟王小屏軒轅青鋒等人借宿幽燕山莊,期間披蓑釣魚時遇上了那群飄忽如仙的白衣練氣士,有過一場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意氣用事,算是救下了張春霖的爹孃,事後也取走了龍鬚烽燧細腰等劍。如今幽燕山莊時來運轉,心結解開的張凍齡與妻子聯手重新開爐鑄劍,十餘柄鋒芒無匹的名劍紛紛出爐,山莊名聲大噪,一舉成為新十大宗門之一,隨著徐鳳年的天下聞名,幽燕山莊也憑藉蛛絲馬跡推敲出了徐鳳年的隱蔽身份,本就憧憬江湖的張春霖自然將徐鳳年視為恩人和仙人,這次走出爹孃的羽翼庇護離開山莊,就是為了到北涼境內尋找那位自己曾經誤以為是鶴髮童顏卻有百歲高齡的“劍仙前輩”,想要替父母和山莊當面向這位西北邊陲的年輕藩王致謝,至於那個連深埋心底連爹孃也沒有告知的打算,一路行來,張春霖愈發堅定。
徐鳳年打趣道:“當時我是糊弄人的滿頭白髮,難為張公子還能認得出。”
張春霖下意識脫口而出,“就算化成灰也能認出!”
然後這位幽燕山莊的少莊主就呆若木雞了,恨不得自己兩耳光才解恨,憋得難受。徐鳳年一笑置之,隨口問道:“怎麼是一個人?”
幾乎兩隻手都不知道應該擺在哪裡的張春霖赧顏道:“也結識了一些高門大派的江湖子弟,不過聚得快散得也快,到頭來就只剩下兩三個談得來的知己朋友,可惜臨近這座小鎮,那幾人必須要跟著宗門長輩同行,我實在看不慣一些已經約定俗成的事情,就找了個藉口脫身。”
徐鳳年笑道:“人在江湖,難免要入鄉隨俗。”
徐鳳年也不想跟一個同齡人多說這些老氣橫秋的說教言語,很快轉換話題,“匣中四劍,除了當年我見識過的那柄無根天水,三柄新劍都是出自龍巖劍爐?”
張春霖伸手拍了拍身後劍匣,咧嘴燦爛笑道:“鑄自龍巖香爐有兩柄,命名為雛兕和僧廬,那座一百二十年不曾開啟的水龍吟劍爐也在去年末開工了,劍體剔透如冰雪,劍身且有一絲破壞規矩嫌疑的天然弧度,為了紀念恩公,我斗膽取名叫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