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老匹夫,既然反正都是一個死,還不如多活一個。前輩不用想得太複雜。”
兩人一問一答。
“你為何不躲在邊境大軍之中,避而不戰,王老怪就算再厲害,也要殺到手軟才能見到你這個人。”
“確實這麼想過,只不過如此一來,北涼好不容易聚攏起來的軍心,就要潰散,而且王仙芝假如一怒之下選擇暗殺,我一樣躲不過。而且有了怯戰之心,高樹露體魄的神意就愈發排斥我,到時候只要給王仙芝逮住,哪怕我第三個魂魄遠遊歸來,沒了根本,反而更是註定見面即必死。與其窩囊死,不如堂堂正正打一架,能活下就是最好,即使死了,想必以王仙芝的胸襟氣度,也不會親口說出新涼王死在他手上,到時候面貌似我的一位假涼王,就有了用武之地。”
“都是要死的人了,還想著徐家繼續給朝廷鎮守西北門戶?人之將死其言也真,看來以往老夫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自然不是給趙家天子守國門,甚至不是給中原百姓,無非是徐驍傳來下的家業,我答應過他要扛下,就這麼簡單。在這之上,南邊能夠少遭罪少死人,總歸是好事。”
“先有陳芝豹後有王仙芝,這兩座大山,不比趙家皇帝面對的徐驍張鉅鹿那兩座低多少了,這裡頭的恩怨,你可明瞭?”
“削藩是大勢所趨,只不過徐趙兩家站在了對立面而已,我從不否認太安城那位是個明君,相反,他不但可以像祖輩那樣開國,也可以讓王朝中興,就算擱在一個王朝末尾,說不定也能力挽狂瀾延續國祚,可這不妨礙我跟他是死敵。不過他要張鉅鹿不得善終,應該屬於逆流而行,在野之民的寒庶子弟,不斷湧入廟堂,擠掉華族門閥的位置,不是他可以一力抵擋的。前輩用二十年時間,鏟翻了春秋田地,師父李義山就讚不絕口。永徽末年,前輩第三次潛入北涼,跟陳芝豹見過之後,徐驍曾經暗中調動了拂水社大半精銳和七百秋水輕騎,由祿球兒和徐偃兵親自帶隊,勢必要留下前輩,只是師父決意攔阻,才沒有出動。”
“還有這回事?”
“嗯。”
“私下有很多人稱讚老夫,但唯獨李義山點評的‘高世之志,超世之才’,才算一語中的。你可知道為何?”
“不知。”
閒談中,兩個“徐鳳年”一個鯨吞一般吸納呵呵姑娘體內的劫數,一個幫她灌輸填補神意。
黃龍士微笑道:“不知無妨。在另外一本書上,有個叫孔稚珪的古人,寫了一篇叫《北山移文》的古文,其中八字,甚合我心,‘風情張日,霜氣橫秋’,後世黃庭堅加以延伸,寫下一句,‘少年才華接貴遊,老來忠義氣橫秋’。”
兩位徐鳳年都有些費解,但也沒有去深思什麼。
黃龍士想了想,伸出手掌抹平了腳邊的黃沙地面,用手指寫下十四字,侯家燈火貧家月,一樣元宵兩樣看。
老人隨後喃喃自語道:“可謂旨味雋永,極見世情。”
身為忘憂之人的徐鳳年魂魄點了點頭。
黃龍士繼續以手指做筆,用沙地做紙,寫下第二句,可與人言無二三,魚自知水寒水暖;不得意事常八九,春不管花開花落。
借了王小屏一劍的徐鳳年魂魄,一笑置之。
黃龍士迅速寫下第三句,數無終窮,人無長厄。老人然後抬頭望向徐鳳年。
徐鳳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黃龍士低頭看著懷裡那個從鬼門關轉身而返的小閨女,輕聲道:“老夫曾經親自用溫華算計你,你不記恨?”
“怎會不記恨,只是仇分大小,報仇有先後,來不及報仇而已。”
“該是此理。”
黃龍士點頭道:“先前說及某本書上的詩詞,就老匹夫王仙芝而言,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