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迷度抿了一口酒,聽了房俊的話語,不由得瞪大眼睛,很是不解。
阿拉伯人都全軍覆沒了,又怎麼會知道阿拉溝內戰鬥的具體細節?難道他們的“先知”當真能夠洞悉一切、無所不知?
別特麼扯淡了!
看著房俊亮晶晶的眸子,吐迷度忽有所悟,心中一寒,一股怒氣蓬勃而起,狠狠將酒囊摔在身下獸皮上,怒道:“你也太無恥了吧?!”
阿拉伯人在阿拉溝都死光了,後方將領想要知道這一戰的具體情況,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房俊派人告訴他……
娘咧!
你特麼可好好做個人吧!這是打算將回紇人坑死才甘心?
只要房俊將阿拉溝的細節宣揚出去,回紇人便將會被視為唐人的鷹犬走狗,突厥人、阿拉伯人都會將回紇當作死地,急欲除之而後快!
而在西域這塊土地上,被突厥人與阿拉伯人當作死敵,又不肯徹底對大唐言聽計從一呼百諾……哪裡還有活著的希望?
當初不過是一時之盟約,居然早已被人家給算計得死死的,如今被房俊綁上戰車死活下不來,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吐迷度都快氣炸了,這廝長得濃眉大眼,實則陰險至極、無以復加!
房俊喝著酒,悠然自得,絲毫不因吐迷度的咒罵而生出半分火氣,淡然自若道:“這怎地能叫無恥呢?回紇人希望擺脫突厥人之奴役,本帥希望藉助回紇人的力量擊潰阿拉伯人,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本帥幫助可汗擺脫突厥人之奴役,不僅要全面與突厥開戰,更要遷徙一批于闐居民,以供回紇人安置,損失不可謂不大,難不成可汗卻想大唐之幫助唾手可得?無論做生意亦或是交朋友,都不能只一味的單方面索取,互惠互利,才是長久之道。”
吐迷度氣得面容扭曲,硬生生笑出聲來,咬著後槽牙一字字道:“那回紇人特麼謝謝大帥啊!”
簡直胡說八道!
大唐想要將幫助回紇人的確必須與突厥開戰,可問題是大唐與突厥早特麼幾十年前就開戰了好吧?人家好生生的在陰山之北建立突厥汗國,你們幾路大軍打得人家亡國,突厥人與大唐勢不兩立,那是因為我回紇人才開戰的?
他瞪著房俊,這人不僅陰險,而且無恥!
漢人不都是滿口仁義道德,唯恐被人指摘不講道義、不知禮儀,寧願吃虧亦要保持上國風範麼?
簡直就是個奇葩……
房俊看著吐迷度怒不可遏的模樣,笑著擺擺手,指了指山坡下正在打掃戰場的唐軍兵卒,他們不僅收攏俘虜、繳獲,還積極救治負傷的回紇人,兩家雖然以前敵對,但是此番並肩作戰,似乎以往之隔閡瞬間消弭。
“漢人是世上最仁慈善良的民族,只要你能夠展現一點點的善意,必然十倍百倍報之,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這話可不是說說而已,而是漢人千百年來奉行之準則,且早已深刻至骨髓之中,千世百世,永不更改。而那些妄圖奴役華夏的胡族下場如何呢?犬戎也好,匈奴也罷,即便是突厥、薛延陀、吐谷渾,這些曾經在各自的時代攪動天下風雲的強橫胡族,一個一個的隕落湮滅,唯有漢人屹立不倒,即便帝王更迭、改朝換代,華夏傳承不絕。”
房俊坐在獸皮上,挺直腰桿,望著山坡下士氣高昂的右屯衛兵卒,臉上滿是自信與驕傲:“千百年後,胡族還會一個接著一個的崛起,他們可能會越來越強盛,他們也會有機會入主中原,然則敗亡卻終究是他們的宿命。沒有人能夠撼動華夏之傳承,漢人永遠是這一方土地的主宰。可汗的目光應當長遠一些,只要親近漢人、親近華夏,便永遠都是漢人的朋友。而作為漢人的朋友,回紇人的子子孫孫將會有著享用不盡的利益。”
漢人記仇,但是更記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