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他淡淡說:“我不記得了。”
“以前不管多麼複雜的棋局,你比賽結束就能立馬覆盤,這三局,你統共就沒下多少手,怎麼會不記得?”
商楚聳肩坦蕩蕩說:“這麼丟人的事情,記住它做什麼?成心給自己添堵?我沒這癖好。”
安冉見他這麼隨心無所謂,索性也就放開了說:“這三局我來回看了好幾遍,愣是沒找到你佈局的規律……”
商楚眯起眼笑了起來:“這就對了,因為我壓根還沒開始佈局,就敗了。”
“你居然還笑?你知不知道網上輿論是什麼?”
“我雖然沒看,但是大概能猜得出來,無非就是被罵被群嘲唄,據我觀察,網民的記性都差到不行,沒過幾天準忘了這茬事。”
“……”
“等他們把這事忘得快差不多時,我再發微博喚醒一下吃瓜群眾的記憶。”
“你這種瘋癲的行為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
“捨己為人?”
“神經兮兮。”
“隨你怎麼說,我這都是為了圍棋圈著想,草流量。”
“哎,商楚,有傳言,說你之所以輸,是因為有資本參與了賭棋,故意押你輸,事後分你錢。”安冉盯著他,開玩笑語氣說。
“趙樹那裡還有一堆合同,推也推不掉,毀約又要賠一大筆錢。有這種好事麻溜告訴我,我再去讓趙樹多籤幾份合同,分給我的錢到時候跟你五五分,怎麼樣?”商楚笑著說。
“……”安冉看著他的笑,有種毛骨悚然的詭異感,她摸著發涼的後脖頸,“你意思是說,接下來的比賽你還會輸?”
“嗯哼~~~”商楚伸了個懶腰,懶懶說,“流年不利,正值水逆,我這是孔夫子搬家----盡是輸(書)。”
“……”安冉啞然。
她看著商楚,心底沒來由隱隱不安。
很快就到月底,商楚生日。
是夜,商楚把醉醺醺的安冉抱到床上,伺候她睡著後,他回到自己臥室反鎖門,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拆她送的圍棋。
榧木棋盤,黃花梨棋罐,最後是雲子。
一如當初模樣。
商楚深呼吸,顫抖著手去摸棋子。
手感不對。
他再深呼吸,擺棋子,隨著棋盤上的棋子越來越多,他呼吸也越來越急促,眼前開始重影,白子點綴在黑子中,就像黑血裡的腦漿。
頭疼欲裂,手背青筋直跳。
他丟下棋子,仰躺在地上。
半小時後,他呼吸恢復均勻,重新坐起來開始擺棋子,將將擺了五個字,尖銳的疼痛感再次襲來,像是有人拿著電鑽在鑽他的太陽穴,手似千斤重根本抬不起來……幾次三番,直到後半夜,腦仁一次比一次疼。
棋子摔了一地,商楚大汗淋漓躺在上面,肥貓趴在窗戶上撓抓。
他們彼此對視著,耗到天亮。
生日後的沒幾天,章浩銘給安冉打電話,說是有重要的事和她說,安冉推辭後就要掛電話。章浩銘在電話那頭急急道:“安冉,你先別掛電話,是商楚,我要跟你說的是商楚的事情。”
“商楚?商楚怎麼了?”
“商楚輸掉比賽的原因,我大概知道了。”
“是什麼?”安冉神經緊繃,急忙問。
“電話裡說不清,要不這樣,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嚴重嗎?商楚的事情嚴重嗎?”安冉追問。
章浩銘沉默了一會兒,說:“嚴重。”
“……”安冉猛地站起來,要不是及時扶住葡萄架,就會腦部充血一頭栽倒在地,“我去找你,商楚出去有一會兒了,我怕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