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堅強的林簡同學接連兩天都有些沉悶。
從山上回來那個晚上的談話始終在腦子裡盤旋縈繞,他當然能明白沈恪的意思,可能是這段時間他整個人的狀態太過於緊繃,所以不管是勸慰也好安撫也罷,沈恪只是想讓他把長久以來拉扯得很緊的那根“弦”鬆一鬆,放一放。
但是對於心裡藏著額外心思的林簡來說,這話聽進耳朵裡自然就變了個味道。
他哪裡敢“鬆一鬆”?他恨不得變本加厲地將那些晦澀難言的心意往心底壓一壓,再用粗糲的防護罩苫蓋嚴密,猶如在鬆軟新嫩的植被上厚厚鋪上一層碎石,不讓別人窺探到半分潮溼又鮮活的念頭。
於是在這種自我拉扯的矛盾感的浸潤下,少年的心情就格外煩悶不爽。
這種不爽一直持續到返校拿成績單這天,可能是他身上的低氣壓太過明顯,以至於周圍的同學都不太敢過來和他搭話,就連剛剛才問過林簡重難點題的秦樂都小心翼翼地和許央咬耳朵:“考出這種成績還不開心啊,該不會林神的快樂是建立在科科滿分的基礎上吧?”
許央目光掃過林簡微蹙的眉間,非常有眼力地食指抵唇,對著秦樂“噓”了一聲。
成績單發完,各班又透過學校的視訊系統聆聽了一番校長的諄諄教誨,終於捱到了放學時間。
林簡本來要直接回去,可果然卻將他喊到了辦公室裡,從辦公桌裡拿出一疊材料,推到林簡面前。
林簡掃了幾眼,是往年各大高校提前批的招生簡章。
“坐下說。”果然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等林簡坐定後,語重心長道:“不用緊張,我沒有別的意思,也不是給你壓力,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
林簡垂下的眸光帶了幾分冷淡,潦草翻閱過那些招生材料後,抬頭說:“您是想問我準不準備走提前批?”
面對得意門生,果然沒有一點架子,知心姐姐一般同他懇談:“對,其實你之前放棄競賽這條路我就覺得非常可惜,不過這幾年重點高校的提前批都擴大了招生專業範圍,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
林簡沉吟片刻,說:“然姐,我不想走這樣的捷徑。”
“捷徑?”果然愣了一下,而後指尖戳著桌上的那一沓材料說,“你好好看看有資質招提前批的學校都是什麼等級和專業,全面考核、擇優錄取,這難度只能在統招之上,哪裡是捷徑了?”
“嗯。”林簡抿了下嘴角,淡聲說,“那這麼難,我還是高考吧。”
果然:“……”
真的是,管不了一點兒啊。
在辦公室耽誤了一段時間,出來時,返校的學生幾乎已經走光了。
林簡穿過寂靜冗長的走廊,想著剛才果然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問:“不是……一開始是退賽,現在到不考慮提前批錄取,林簡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說句實話,你到底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
林簡心說我真的沒什麼想法。
知道早晚都要離開,只是想按部就班地度過最後的這段時間,不想為預知的分離提前按下快進鍵而已。
走出行政樓大門,操場上已經空無一人,七月流火的天氣,風裡都裹著熱浪。
口袋裡的手機從剛才在果然辦公室時就在震動,林簡沒理會,只是長長地舒了口氣,卻發現心口的鬱結無計可消,徒增煩躁。
手機震動接二連二,不依不饒,林簡終於拿出來看了一眼,翻到何舟五秒前發過來的最後一條資訊的時候,剛好走出一中大門。
他原本就心情欠佳,收到何舟的資訊可謂煩上加煩,而此時不遠處一道嗓音傳來,讓他微蹙的眉間霎時再度擰緊。
校門外甬路兩旁的一課粗冠榕樹下,溫寧穿著一身天青色的冰絲連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