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呢?林簡接過紙錢,等燭紅色的火苗燒上來才放進火盆中,而後輕聲喊了一聲:“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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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蒼地茫,凜冽寒風席捲而過,沒人回應這聲微弱的呼喊。
沈恪嘆息一聲,而後起身走開,將獨處的時間留給這個眼眶通紅卻執拗不肯流淚的孩子。
林簡跪了半晌,終於緩緩開口,聲音輕得像只說給林江河一個人聽:“爸,你放心,我現在過得很好。”
“你救的那個爺爺姓沈,他找人把我接回家了,現在我就住在沈家,和他兒子住在一起。”
“他們家人都很好,對我也很好……還送我進了一所特別厲害的學校唸書。”
“我學習成績也很好的,和在這兒一樣,總是考第一……”林簡輕飄飄的聲音停頓一下,又低聲說,“但是我沒法再讓你給我簽字了……”
四面八風吹來的冷風搖曳著眼前的火光,林簡拾起一串“金元寶”放進火盆,又說:“和我一起來的那個人就是沈爺爺的兒子,按輩兒論我得叫他小叔叔,但是我叫不出來……他歲數太小了,就比我大一輪,哪有這麼年輕的叔,是不?”
“不過他對我特別好,教了我很多之前沒聽過的道理,雖然他總是忙,也不經常回家,但他找了一個阿姨照顧我,我叫她裴姨,裴姨對我也特別好,總是給我做好吃的,怕我吃不飽……”
“爸,我現在每天都好好吃飯,吃得穿得都是好的,比在大姑那強,你放心……”
“我還學會了騎小馬,現在學著寫毛筆字呢,嗯……練字比騎馬難,但是我挺喜歡。”
“我知道你惦記我,我也想你……你在那邊也得好好的,別捨不得給自己買好東西……”
眼前跳動的火苗漸漸勢微,冷風一吹,凍得人發顫。林簡跪了太久,直到手中的紙錢還剩最後一疊,身後有腳步聲漸近。
沈恪低頭看了一眼那張被吹得微微發紅的臉,等了許久,才問:“說完了?”
林簡“嗯”了一聲。
沈恪從口袋裡拿出一方手帕,蹲下來,遞給林簡:“過年了,給你爸爸擦擦墓碑。”
而後,沈恪將林簡手中最後那疊紙錢拿過來,親自放進火盆中,火光驟然竄起,沈恪凝目許久,
直到盆中黃紙化為煙燼,才對著墓碑上的那個名字低聲說:“請放心,孩子會好好長大,我保證。”
終不見,淚自知。
再多的哀情也盡在這匆匆一面。
要回去了。
林簡將墓碑上的浮土從上到下擦乾淨,從地上慢慢站起來,輕聲說:“走吧。”
他們還要驅車返程,確實無法再多留。
沈恪點點頭,和他一同往墓地外走。
腳下盡是土塊碎石,林簡剛才跪得太久,膝蓋又酸又麻,剛走了兩步就踩著了一塊土疙瘩,重心一歪,差點又跪下去。
好在沈恪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胳膊。
“怎麼了?”
“腿麻。”
沈恪問:“還能走嗎?”
林簡點點頭。
而沈恪卻沒真的放開手讓他自己走,原來拉住林簡胳膊的手移開一瞬間,下一秒便把他的小手握在了掌心。
“領著你。”
青年的手勁瘦卻溫暖,能將他整個小手都握住。林簡被他牽在身邊,步履蹣跚地跟著他,一步又一步,像是迷失了方向了孤鴻,忽然就有了棲息之處。
走了兩步,林簡忽然轉身,用另外那隻手衝著林江河的墓碑奮力揮了揮,揚聲喊道:“爸爸再見!”
沈恪笑著問:“剛才怎麼不說?”
林簡有點不好意思:“……忘了。”
冬日的寧靜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