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冷了,再濃重的睏意也抵不住深秋的寒夜。

林簡坐在蒲團上,身上裹著那個人給的大外套,儘可能的離火盆近一些,偶爾往裡面添一疊紙錢,依賴著這一絲微薄的暖意。

院子裡很靜,大姑他們說是明天還要忙活,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後就回屋歇著了,進堂屋前又囑咐了他一遍,香不能斷。

林簡困得迷迷糊糊,耳朵卻靈,聽見有腳步聲的時候立刻睜開了眼睛,心怦怦地跳著,腦子裡不受控地出現之前聽過的那些神啊鬼的畫面,擔著三分恐懼,憋著一分害怕,瞥一眼香臺上的三根香,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但心裡竟又多了一點惶惶的期盼。

腳步近了,有影子,抬頭看一眼,那點不可言說的期待變成意外。

沈恪也很意外,沒想到靈棚裡只剩下這個小孩。

林簡看著他走進來,在自己身邊蹲下,又不吭聲地垂下了頭,只盯著面前的那個火盆。

沈恪神色沉靜,不知道想些什麼,半晌,主動問了一句:“你怎麼不去睡覺?”

想到身上還穿著人家的外套,林簡破天荒地回了一句:“守香。”

“他們讓你一個人?”

林簡聽得出這話是什麼意思,轉過臉,卻又不說話了。

沈恪獨自沉默著,過了一會兒,伸手拉過旁邊另一個蒲團,在小孩兒身邊坐下了。

兩個人誰也不吭聲,就守著一盆將滅不滅的火取暖,離得近了,熱氣騰上來,林簡又開始昏昏欲睡,眼皮有一下沒一下的眨著。

這時,旁邊的沈恪忽然說:“困了就回去睡,我替你守一會兒。”

他這句話正磕在了林簡昏睡的那個臨界點上,一晃神的功夫,孩子激靈一下又精神過來。

林簡沒回應,只是伸手夠了一疊紙,扔進火盆中。

沈恪卻從這個“扔”的動作中,看出了“不”的意味。

漫漫深夜,一個大人一個小孩兒,守著一盆火三根香,竟也就這麼捱過了大半宿。

到了後半夜,林簡實在撐不住,坐在蒲團上蜷著腿睡著了,沈恪之前做設計趕圖熬大夜成了習慣,兩杯特濃能吊一個通宵,想到天亮之後的事,他本來醞釀著要不要先問問這孩子的想法,一轉頭,就看見林簡縮成那麼小一團,腦袋埋在胳膊裡,就著這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自我防禦姿態,睡得正沉。

於是剛剛打好的腹稿只能作罷,轉念一想,問也沒用,無論這孩子願不願意,恐怕都不能改變林家人非要將他推出門的想法。

沈恪暗自嘆了口氣,在香臺上的香馬上要燃盡的時候,取三根替上。

林簡這一覺睡得邪乎,明明感覺沒過多長時間,被堂屋推門聲驚醒的時候,才發現東邊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他猛地一轉頭,一口氣已經提到了頭頂,又輕飄飄地落下,拐著彎呼了出來。

香沒斷,而且香爐裡已經堆積了厚厚一層香灰,比昨晚他睡著前還厚。

大姑一家也起來了,今天送他爸出喪落土,和“大操兒”定的時間早,何溪洗漱完從堂屋出來,腰上又繫著一條白帶子,走到靈棚口,衝林簡說:“我媽喊你去吃口飯,我替你會兒。”

林簡沒說話,晃晃悠悠地從鋪墊上站起來,走出靈棚的時候踉蹌了一步。

進了堂屋,大姑他們還在桌上,林簡去臉盆裡洗了把手,默不作聲地走到灶臺邊,拿碗,盛粥,回到桌邊捧著喝。

他身上還穿著沈恪的外套,太大了,袖子又太長,拿筷子都不方便,於是就著堂屋的熱乎氣脫下來,想了想,卷在腿上堆著,到底沒放下。

大姑他們吃完就下了桌,林簡就著榨菜喝了兩碗粥,又吃了一個小花捲,吃撐了才放下碗,習慣性地收拾了桌子,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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