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檔案盒開啟,把裡面的一疊已經變得薄脆又泛黃的紙張拿出來,一頁頁看過——
沈恪,沈恪,沈恪……
每一張紙的右上角,都是他的名字,都是他當年親手寫下的筆跡。
即便年份太長,有些紙頁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但始終被人偷偷的,妥帖的,儲存下來。
藏得這麼深,這麼久,哪怕越了汪洋國境,卻依舊固執地帶在身邊。
沈恪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感受,只覺得有濃重的酸澀順著心口一直倒流著湧上來,漫過口鼻耳目,酸得人舌根發苦。
但更讓他始料不及的是,這疊成績單下方,竟然還有其他東西。
沈恪眨了一下眼睛,垂眸看去,過兩秒看清那是什麼東西之後,整個人簡直心神俱震。
是很厚的一疊登機牌。
一疊……沒有檢過蓋章的登機牌。
大概五六十張,用曲別針別
() 著,按照時間順序排列碼放。看日期推算,最上面的一張,應該是林簡畢業回國前夕的時候。
這些登機牌的始發地有英國倫敦的希斯羅機場,有美國的費城國際機場,但目的地卻只有一個。
南市——
林簡曾經生活了十年的地方,也是當初離開的原點。
更是……沈恪一直都在的那座城市。
沈恪長久地垂目,看著手中那疊頗有分量的硬紙片,再一次在心底問自己——你看,你都做了什麼?
每月一次的頻率,這五年間,林簡無論是在大洋彼岸的哪個角落,這件事卻從未間斷過。
但是整整六十多張登機牌,卻沒有一張是過檢的。
他甚至可以想象的出那個畫面。
清冷蒼白的青年拎著早已經準備好的行李,無數次奔向機場,卻在完成訂票、核對資訊、領取登機牌、等待值機這一系列動作後,獨自一人坐在候機大廳裡,看著周圍行人各有歸處,自己卻只是沉默地等待飛機滑出航道。
日升月落,年歲消長,空曠無人的候機室,每一班飛往南市的航班,和一個永遠等不到他登機的旅人。
沈恪,你都做了什麼?
當年林簡執意要離開,說不能只做那個他養大的孩子,他答應了。
總以為當初那段欲蓋彌彰無法宣之於口的情感,是少年心性使然,等林簡看過了更廣闊的天地,結識相交了更多優秀完美的人後,回頭看,就會發現曾經以為的心動和喜歡,不過是長久依賴後,一場情難自禁的錯覺而已。
他終要長大,也終究會幡然清醒。
卻不想,從少年到青年,那個人在他看不見的時光裡,竟然沉淪飄搖了這麼多年。
沈恪,你都做了什麼?
五年前,你在南市機場送別他,以為給他山高水闊天地長。
誰不曾想,卻又將他囫圇囿於這寸步難行的天地一方。
沈恪指尖止不住地微微發抖,那疊登機牌在他手上,重得幾乎要拿不住。
五年啊,一千多個日日夜夜。
只要想到林簡獨自一人在機場大廳,看著玻璃窗外停機坪上的那架飛機漸行漸遠的畫面,他就覺得呼吸無比艱難。
還有比他更傻的人嗎?
那可是他養了十年,寵了十年的人啊。
這一刻,沈恪心疼得一塌糊塗。
有凌亂潦草的腳步聲跌跌撞撞地走過來,沈恪恍然抬頭,就見林簡站在門口的位置上,目光混亂地看著他。
應該是很久等不到他拿浴袍回去,所以他又穿回了剛才那身衣服,但醉得太厲害,以至於那件白襯衫一半的衣領還窩在頸間,釦子也胡亂的系錯了位置。
“你……”林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