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年級的期末考安排在七月中旬。
盛夏時節,高一的已經步入暑假,高三的畢業生也跨過了高考大關,如困鳥掙脫樊籠一般離開校園,去放肆享受人生中最恣意的一個夏天,唯有高二的學生,戰戰兢兢又小心翼翼地踩在獨木橋最窄扁的位置上,身心戒備,嚴陣以待。
平均每天消耗掉一根中性筆芯,青春的衝動與對自由的渴望被封印在一張張雪花片似的試卷中,這注定是最煎熬,也最難忘的一個夏天。
“林神,林神……林簡!”
林簡被驟然拔高的音量拉回現實,握著筆的手指微蜷了一下:“怎麼了?”
“呃……想問你道題……”周巖打量著林簡的神色,總感覺他情緒欠佳,“方便嗎?”
“沒什麼不方便。”林簡將周巖的卷子拉過來,根據解題思路重新套用公式,將最後那道變形大題完整地講了一遍,最後問他,“我說清楚了麼?”
周巖醍醐灌頂,雙手合十以示謝意:“我靠,不能再清楚一點兒了!林神在前,請受——”
“打住。”林簡用筆尖敲了敲桌子,皺眉道,“怪不吉利的。”
周圍蹭解題方法聽的同學們俱都愣了一下,而後鬨然笑開。
人群散了之後就清淨不少,一直坐在旁邊的許央此時偏頭過來,低聲說:“我林情商就是高哈?”
林簡垂眸看他一眼,沒說話。
許央:“低情商講題——你聽明白了嗎?情商高如林神——我說清楚了嗎?嘖嘖,高低立判啊同桌。”
林簡嘴角不太明顯地彎了一下,淡聲道:“共情能力這麼強,作文怎麼還考不到30分呢?”
“謝邀,不算很強,一般而已——”許央壓低了一點聲音,神秘兮兮地湊過來,“要不然我怎麼就看不出來你最近到底在煩個啥呢?”
中性筆在林簡瘦白的指間轉了一圈,而後“啪”的一聲倏然停下,林簡靜了片刻,垂下眸光,說:“沒有,沒煩什麼。”
“嘖嘖嘖……”許央拉著調子坐直了身體,很難不感慨,“算了,就知道你不會說,不過心裡總藏著這麼多事,不嫌堵得慌麼,當心物極必反啊我林。”
林簡沒來由地蹙了下眉。
許央是何其通透的人,所以他能看出自己這段時間的心煩意亂,林簡毫不意外。
但是,沈恪呢?
距離那日的“忘書”事件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了,林簡非常肯定沈恪當晚發現了什麼,但是不管是彼時,還是這段日子不經意的相處交集,沈恪沒有表現出半分異樣。
正常自然的,幾乎讓林簡懷疑他是不是裝出來的樣子。
而沈恪不是那樣的人。
他從來隨性恣意,溫沉從容,無論面對多麼棘手的風浪,始終是那副雲淡風輕遊刃有餘的調調,這樣內斂又強大的人,是不屑也不需要去偽裝什麼的。
可能是太在意,所以才會失了分寸吧——沈恪越是
這樣波瀾不驚,林簡心中才愈發狐疑不安。
或者,也可能是沈恪根本不在乎。
那樣灑脫淡然的人,即便知道了自己不同尋常的性向又怎麼樣?可能在他看來,這無非是他這個年紀的男生所必經的混沌而朦朧的青春期,所以順其自然,不苛責亦不詰問。
林簡煩悶地抓了一把頭髮,心想,隨便怎麼樣吧,他不問我不說,大家就這樣相安無事地耗下去才好。
期末考結束那天驕陽高照,林簡從考場回到自己班級時,發現教室已經空了一大半。
和他先後腳進門的秦樂詫異萬分,站在黑板前問張歡:“班長,咱班的兄弟姐妹們呢?怎麼屬露珠的嘛,考完蒸發一半啊?”
“回家了呀。”張歡說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