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風硬,林簡下車後順著安靜的甬路走了一段距離,頂著飄雪走進院子。
站在院中,能看見一樓的主燈亮著,落地窗只拉了紗簾,橙黃溫馨的光影透窗而出,與飛雪縈繞糾纏,燈影之下的一小方天地,卻驀然讓人心安。
此處是歸處,是暖房。
林簡垂下目光,將在胸口處堵了一晚上的那團沸騰灼熱的氣撥出去,再抬眼時,目光都變得輕盈鬆弛。
指紋解鎖進屋,沈恪恰巧穿著居家服從二樓下來,髮尾處還沾著一絲水汽,看樣子也是剛回來洗完澡,見林簡進門,不由問了一聲:“怎麼沒打傘?”
林簡換好鞋走過去,將外套掛好,說:“借給同學了,反正下了車也才幾步路,沒關係。”
沈恪未置可否,沉吟一瞬,卻說:“最近都是雪天,還是讓司機接送吧。”
“哪有那麼矯情?”林簡從一樓衛生間洗了手出來,“而且這種天氣,公交車的安全係數要比私家車高吧?”
沈恪微微挑眉,說:“是怕你不安全嗎?”
林簡怔了一下,明白過來。
——是怕你再淋雪。
林簡默默舒了口氣,壓抑在心底的那些雜亂無章的情緒突然就被放空,他勾了下唇角,玩笑道:“那怎麼辦,明天我就把傘要回來?”
沈恪故作認真地思考了半秒,嘆然道:“算了,還是再買一把吧,咱們家不差這點錢。”
林簡看著他,隔幾秒沒忍住,偏頭笑出聲來。
而這樣的角度,恰好讓沈恪看見了下頜靠近耳根位置那抹還沒徹底消下去的紫青痕跡。
“怎麼弄的?”沈恪走過來,微微俯身垂眸,指尖懸在林
簡側臉毫釐的位置上,隔空點了點,“這兒。”
是上次和何舟見面,被打的那一下,原本時間已經夠久了,但是林簡面板太白,所以即便是隻剩很淡的瘀斑,也格外顯眼。
林簡收斂地笑意,動了動嘴唇,卻沒回答。
這麼多年,他從未信口騙過沈恪,之前是知道自己騙不到他,現在是不願意。
哪怕是一個字,違心的、虛假的,他都不想對他說。
唯有驀然沉默下來。
沈恪落在林簡側臉的目光如有實質,片刻過後,當林簡覺得自己被盯住的那一小塊面板隱約要有發燙的跡象時,沈恪終於大發慈悲地移開視線,但下一秒,林簡的心尖忽然就被磕了一下——
沈恪微涼的指尖堪堪從那抹青痕上點了一下,力道不重,卻捶得少年心中一跳。
“不說算了——青春期少年不能說的secret是吧?”沈恪自然而然地收回手,眼底帶著一點零星又無奈的笑意,“總歸你自己有分寸,我也不必刨根問底地惹人嫌。”
沈恪說完轉身往飲水機的方向走去,倒了杯溫水,唇畔堪堪碰到杯沿的時候,林簡忽然說了一句:“沒有。”
“嗯?”沈恪端著杯子的手頓了一下,轉過頭問,“沒有什麼?”
林簡抿了下唇角,停兩秒,回答說:“我沒有嫌你煩,也沒有嫌你問得多。”
“哦——”沈恪先是有些意外,不成想他會特意解釋這一句,隨即眼底的笑意陡然加深,“那謝謝啊。”
“……”林簡瞥他一眼,小聲說,“我去洗澡睡覺了。”
“明天讓司機送?”
“……真的不用。”
“好吧。”沈恪看著少年抽節挺拔的背影,失笑道,“隨你。”
臥室的房門關上,林簡脊背抵著門板,聽見沈恪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在二樓,而後輕輕撥出一口氣。
就這樣吧,這樣就很好。
林簡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找到了如何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