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別墅的大門前。
透過院子,能看見書房的燈亮著,這就說明沈恪今晚在家。
林簡推開院門進來,走過院中的噴水池,繞過小徑花廊,最後在主樓門前停下來,手指懸在指紋鎖上方,卻遲遲沒有按下去。
這幾個月以來,他和沈恪相處的方式有些矛盾怪異,不過矛盾的是他自己,怪誕的那個也是他自己。
少年情衷可釀酒,可燎原,可比擬七月天裡一場悶而不落的大雨。
他沒辦法忽視自己隱匿於心底的渴望,但每每眼神觸及那個人的時候,又開始難以自抑地自我厭棄。
糾葛又矛盾,想離他更近一點,又踟躇著不敢上前。
每當他以為自己藏得夠好、埋得更深,可以裹著一層自我偽裝的利甲若無其事地靠近沈恪時,結果無一不是功虧一簣。沒有別的原因,只因那個人溫沉的目光看向他時,所有的設防和尖刺都會變成綿軟溫柔的棉線,將他層層裹緊,寸寸沉溺。
他作繭自縛,自我拉扯,掙不脫,救不得,於是不得已將自己割裂成完全相反的兩個人,一個冷眼旁觀,一個清醒著沉淪。
林簡深深撥出一口氣,而後“叮”的一聲,解鎖進門。
偌大的一層客廳空無一人,只有暖黃的壁燈和牆腳的燈帶亮著,林簡沒開主燈,徑直在玄關低頭換鞋,如果可以,他沒有和沈恪碰面的打算。
然而等他換好鞋準備直接回臥室的時候,一道微啞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林簡腳步一頓,下意識回頭,就見沈恪站在樓梯口的位置,隨後拍亮了一層的吊燈,問他:“怎麼回來也不吱一聲?”
林簡沒回答,注意力全部被他的嗓音吸引,半晌,眉心不由得皺了起來:“你生
() 病了?”
沈恪走道飲水機前面,自己接了杯溫水,潤了潤嗓子才回答他:“沒事,就是話說多了有點啞,你——”他視線落到林簡沾了塵土的衣服上,卡了一下,像是有點意外,“身上怎麼回事……打架了?”
林簡心中一怔,想說沒有,但是鑑於從小到大他從未有過對沈恪撒謊的經歷,所以導致這項技能十分欠缺,於是原本要說的話臨到嘴邊就變成了一句非常生硬的“沒……事。”
沈恪放下水杯,兩步走近他,林簡看著他投射在牆面上的影子漸漸覆蓋在自己身上,眼皮突然跳了一下,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沈恪原本要拉他的胳膊的手就頓在了半空中。
沉默像是躲不過的潮水,湧上來,無聲蔓延,就在這安靜得落針可聞的兩三秒裡,林簡沒來由的,感到一股巨大的悲哀。
但頃刻,沈恪便自然而然地垂下了手臂,語氣也並沒有什麼訝然,只是問:“怎麼回事,受沒受傷?”
“沒有。”林簡保持著半邊身子靠在牆上的姿勢,眉心擰起一個煩躁的結:“我同學和別人出現點誤會,動手了,我幫忙,沒什麼大事,現在誤會也解開了。”
沈恪將眼前少年人的躁鬱盡收眼底,不動聲色地看他片刻,忽然問:“是那個和你關係很好的同學?一起午休搭夥吃飯,上次在他家小區門口見過的那個?”
林簡垂著眼皮,悶悶地“嗯”了一聲。
“原來我總以為,即便是朋友,能和你親密到那個程度已經是極限了,沒想到……”沈恪頓了頓,很輕地笑了一聲,“還有讓我更意想不到的事。”
可能是林簡這段時間對“親密”兩個字過於敏感,再度勾起一絲他極力隱藏的、不足以為外人道的心思,沈恪話音剛落,林簡便抬頭直白地打斷他:“是,所以你能不能不管我了?”
這下,沈恪的眼底終於飛快地閃過一絲訝異。
而林簡的後悔來得只比他的眼神晚一秒。
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