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猛地回頭。只見秦家的後院燃起青灰色的煙霧,飄飄茫茫攜著惡臭湧向天際。他站在原地愣了一瞬,瞧見了煙霧裡跳躍著的青灰色火苗,這才猛地反應過來,衝眾人大叫道:“愣著幹嘛!還不趕緊救火!”
秦躍是學建築的,他辨別了片刻方向,怔怔地對秦三叔道:“老祖宗,起火的地方好像是祠堂,祠堂裡主要都是些老木頭,院中心還有顆大榕樹——”
秦三叔一把推開了秦躍,他不管不顧的就往祠堂裡衝!
骨祠,骨祠,骨祠——秦家三代人的心血!
秦三這才發現,秦白毅不知何時已經不在門前了!他回去了!回了骨祠!
秦三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知道秦白毅因為他妻子冷沁的死有了心結,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都過去三年了,秦白毅竟然還沒有解開心結,他竟然一直想著要報復!
秦三衝進了祠堂裡,可他還沒有進半月門,便先被煙熏火燎嗆了出來。
這位老人瞧著已經快要看不出原型的祠堂,嘶聲力竭的喊:“人呢,給我來人!救火,救火啊——!”
火勢太大了,根本救不了。
況且秦家離太偏遠了,最近的消防點趕來也要半個小時。半個小時,木質的屋子,早就可以燒個乾乾淨淨了。
意識到了這一點,秦三叔急火攻心,一個白眼竟然昏了過去。
趕來的晚輩們連忙接住他,按人中的按人中,煽風的煽風。秦白毅一直就站在半月門前靜靜的瞧著,一言不發。
陳寒拍著手從半月門出來,因為用了避火決所以身上乾淨的很。她察覺到了騷亂,問了句:“怎麼了?”
秦白毅道:“結束了。”
這火最終還是被撲滅了。但秦家的祠堂被燒了徹底,祠堂與後院的那堵石牆給秦家爭取了點時間,好讓這三進的院子沒能徹底燒完,收拾收拾再修修補補,三進院子的骨架還在。
秦三叔還暈著,秦家亂成了一團。祠堂毀掉後從耳房的土裡挖出了大量的人骨,經消防隊員的收斂,最完整的有三具。大兩具女性人骨,一具男性人骨。從時間來看,一具女性骸骨已經死了快七十年,她的骨頭上到處都是裂痕,躺在耳房的正下方,像是被樁基活活壓死。另兩具的時間較近,一具應該是三年前的,還有一具剛入殮不久。
消防隊員意識到這是個大案子,還可能和封建迷信有關,立刻聯絡了警局。警察來了,秦白毅待在成了廢墟的祠堂裡,秦家無人主事,秦躍只能硬著頭皮上。
秦白毅站在已經成了灰燼的院子裡,看著這四四方方的天被徹底大開,那顆曾經枝繁葉茂的大榕樹也只剩下了一截焦木。
他跪下了身,跪在了神色莫名、守著現場的警察身旁。
他看著自己妻子的白骨,慣來冷漠而沉靜、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寸寸發紅,他低下頭,哆嗦著手指從自己的手腕上取下了那枚戒指,將戒指認真的、仔細的帶上了妻子伶仃的無名指骨架上。
戴在骨架上的戒指空蕩蕩,陽光透過縫隙鋪在了其上的“秦白毅”上。秦白毅攥緊了手指,“冷沁”這兩個字刻在他的戒指裡,貼在他的面板上,刻進了他的肉裡。
水滴落在了骨架旁的灰燼裡。秦白毅輕聲道:“阿沁,回家啦。”
這位飽腹詩書、年過半百的大家,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他泣不成聲,跪在白骨旁,哭得像個孩子。
陳寒遠遠的站著,不由地嘆了口氣。
人的命運難免坎坷,只希望這坎坷過了,前方會是坦途。
陳寒轉身,想要先走,免得蹚上這趟渾水。她正欲轉身,眼角忽然瞥見了一抹閃光。那是廢墟里的光。陳寒隱了自己的身形,走了過去,她蹲下了身,在骨祠的遺址上翻找,從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