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求求您……行行好……小老兒給您磕頭了……”湯伯重重地朝謝老夫人叩首。
“謝大掌櫃,此間便交給你了。”謝老夫人站起身來,自有一直立在暗處角落裡的婆子來扶了她,揚長而去。
謝大掌櫃待謝老夫人走了,趕緊上前去扶去湯伯,又叫了小夥計進來,略略處理了他額上拼命叩頭磕出來的傷痕。“老哥哥,聽小弟一句勸,我家老夫人最是寶貝孫少爺,怕是不圓了少爺的心願,不肯罷休。您還是快點家去,和你家小姐商量商量,到底人命關天。”
見湯伯一臉茫然,謝大掌櫃的又加了把勁慫恿道:“我家孫少爺年少英俊,又飽讀詩書,待桂榜得中,便是舉人老爺。貴府的小娘子給我家孫少爺做妾,並不委屈了她……”
湯伯拼命搖頭,“不成!這不成!”
謝大掌櫃嘆息一聲,便不再多言,只叫小夥計送湯伯出去。
湯伯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出了回春堂,心頭一片悽惶。一邊廂是夫人危在旦夕的性命,一邊廂是小姐一輩子的幸福,他一個做下人的,如何能決定得了?
湯伯拎抓好的藥包,埋頭往前走,走不多遠,一頭撞在個從未醒居酒樓裡出來的公子身上。那公子被撞了個趔趄,身旁的小廝一把扶住了公子,隨後朝著湯伯喝道:“老東西!沒長眼睛麼?撞壞了我家公子,拿你十條老命也賠不起!”
喝罷還不甘心,抬腳便朝著湯伯胸口踢來。
一旁同行的公子輕輕對那公子道:“程兄,眼看便要放榜了,這時候要是踢傷了人,怕是不好。”
到底是讀書人,要是給人留下德行有虧,縱僕行兇的印象,總是不美。
那被撞的程公子一聽,和聲制止小廝,“松風,罷了。”
小廝堪堪收了腳,瞪湯伯一眼,“我家公子仁慈,你這老東西還不快滾?!”
同行的公子一拍程公子肩膀,“小弟帶程兄去個別致的去處,為程兄壓驚。”
“方賢弟,這如何使得?”程公子嘴上這樣說,人卻已隨著方稚桐走了。他的小廝連忙跟上。
方稚桐朝書僮奉墨使個眼色,奉墨遂一拍額頭,“哎呀公子,小的將您的扇套落在未醒居里頭了!”
方稚桐拿扇子一磕奉墨額叫,“果然是個沒腦子的,還不快去取?我與程兄先行一步,你快去快回。”
說罷與程公子把臂前行。
奉墨假意三兩步跑回未醒居,蹭蹭蹭上了二樓雅間,踅摸了一圈,又跑下樓來。在門口探頭一望,見自家公子與程公子二人去得遠了,這才跨出未醒居,拔足往反方向去追湯伯。
奉墨追上湯伯,輕聲喚他:“老丈,適才是否撞著了?”
湯伯就著昏暗的天光,看了奉墨一眼,搖搖頭,繼續默默前行。
奉墨看看湯伯手上拎著的藥包,“可是家中有人生病?這八月裡的天氣最是捉摸不定,極容易閃了人。”
湯伯點點頭。方少爺身邊的小廝常隨方少爺在他的茶攤喝酸梅湯,也算認識,素日裡偶爾還會聊上幾句。
“這風寒病邪可馬虎不得,看過了大夫沒有?不知是哪家醫館的?老丈若有需要相幫之處,不妨說來聽聽,也許小可能幫得上忙。”
湯伯此時腦中一片混沌,胸口憋著一口悶氣,正無處訴說,聽奉墨這樣一問,終是忍無可忍,一股腦兒地將夫人病重,大夫說安宮牛黃丸退熱安神鎮驚效果最佳,他去回春堂求藥不成,統統說了。
最後抹了一把老淚,“小老兒無能,愧對夫人小姐!”
奉墨聞言,一邊勸湯伯且安心,說慈惠堂的大夫醫術極好的,一邊停了腳步,“老丈先回府去,小的可去回了我家少爺,許能幫得上忙。”
說完返身去追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