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媽媽噗通一聲,雙膝著地,跪在曹氏床前,“夫人……不是奴婢不肯對您說,實是大夫交代過,不能教您勞心傷神。您好不容易養好了身子,奴婢……”
“你若不如實對我說,叫我一個人胡思亂想,豈不更是傷神?”曹氏打斷了湯媽媽,“我上次是被謝家欺人太甚氣得急了,故而才病了。”
言下之意是今次不會的了。
湯媽媽跪在曹氏床前,思來想去,也不知當說不當說。這時候免不了在心裡埋怨自己,都一大把年紀了,也經了不少事,怎地到了要緊關頭,卻還是藏不住心思?
曹氏輕輕嘆息,“這事原就怪不得你。你我主僕這麼多年,你便是再想隱瞞,又如何能瞞得過我去?”
又伸手去拉了跪在地上的湯媽媽起身,“罷了,你若實在不想說,我不問便是。”
一副心灰意懶的顏色。
湯媽媽一見,心裡頭如同有鈍刀子在割一般地疼。
夫人以前,那是多伶俐的一個人啊?要不是……要不是當日的事……
湯媽媽閉了閉眼睛,命自己冷靜下來,這才輕輕對曹氏道:“夫人,奴婢對您說的事,您聽了以後,無論如何要平心靜氣。”
“好。我答應你。”曹氏鄭重地說。
湯媽媽遂將縣裡來了個自京中衣錦還鄉的御廚,要在西市開一間膳坊的事,對曹氏說了。“周老爺說沒幾日就要開張了,已送了請柬到有頭面的幾家人家。”
曹氏自聽見湯媽媽說起“御廚”二字,便靜默下來。良久才問:“當年老爺帶走的,是哪一本冊子?”
不等湯媽媽回答,又擺了擺手,“呵,我想起來了,是我最早抄的那份。”
隨即苦笑。她總想著帶女兒遠離京城是非之地,一家人偏居江南,過平平淡淡的日子。哪曾想便是遠在松江,也逃不開舊時舊事。
“奴婢擔心……”
曹氏卻忽然豎起了手指,示意湯媽媽噤聲。就聽得外面木製迴廊上傳來樓板嘎吱嘎吱的輕響,不一會便有腳步聲一點點近了,停在她的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