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對亦珍說,藥補不如食補,這五紅湯溫中益氣,補血健胃,養心脾,潤血肉,對曹氏乃是大有裨益。不拘飯前飯後,每日喝個三盞,常食比吃藥更有效果。
亦珍仔細將大夫說的五紅湯方子細細記下來,家裡這些個材料都是現成的,遂叮囑湯媽媽,每日熬了五紅湯給母親喝。
曹氏喝完了五紅湯,將下頭的紅豆花生金絲小棗也拿五蝠捧壽青花湯匙舀了,細細嚼嚥下去,這才將五蝠捧壽的淡描青花湯碗遞給一旁伺候的湯媽媽,抽出袖籠裡的汗巾抹了嘴。
“今兒去顧娘子家,和英姐兒玩得可開心?”曹氏上下仔細看了女兒兩眼,見亦珍眼裡有笑,便放下心來,“等娘身體好一些,你也約了英姐到家裡來玩。”
“嗯。”亦珍應了,陪母親說了會兒話,隨後對母親提起英姐請她一道往脂妍齋佘家做客的事,“英姐兒央我同去,顧娘子已經應許了。女兒不敢貿然答應,對她說要先問過母親。”
曹氏望著亦珍仍帶著細細絨毛的雪白麵孔,暗暗嘆息自己不中用。
旁家的女孩兒,聽說能去參加賞花會,哪個不是歡喜雀躍不已的?聽了訊息,怕是早領著丫鬟回房去,挑選出客時穿的衣服首飾了。只她的珍姐兒,如此小心謹慎,最先想的不是穿什麼衣服,做何種打扮,而是來徵求她的意見。
“既是如此,珍兒便與英姐兒同去罷。只不過因是陪著英姐兒去的,未免貿然唐突,總需帶些伴手去,才不致失禮。”
“女兒曉得了。”亦珍輕輕應道。
待在母親房中吃罷晚飯,亦珍還想留下來陪曹氏吃過藥再走,曹氏卻叫她回屋去,“出門做客,不能失禮於人,不可穿得太素淡了。娘看你平日只愛那些清冷的素面兒衣裳,首飾也不帶一件。要是去英姐兒家也還罷了,明朝你是陪英姐兒到他人府上做客,衣著太隨性了,卻是落了英姐兒的面子。”
亦珍知道母親這是在教她如何待人接物,是以輕聲應了,“女兒省得了。”
曹氏又叫了招娣進來,關照招娣,明日陪小姐出門,要跟緊了小姐,不可在佘家隨意走動,聽信陌生丫鬟婆子的指使,至要緊是不可與外男接觸,惹上麻煩。
亦珍等母親交代清楚了,辭了母親出來,帶著招娣回到自己房裡。
招娣雙手捏著馬面裙兩側的襉褶,來回揉搓,很是無措:“小姐……”
“怎麼?”亦珍坐在自己的海南黃檀木嵌螺鈿花鳥梳妝檯前,開啟裝首飾的匣子,隨手翻檢。
“奴婢……怕……”招娣的聲音有些微顫抖。
“怕?”亦珍停下翻檢首飾的動作,回首望向招娣,“怕什麼?”
“奴婢怕辜負了夫人。”招娣站在那兒,腳尖碰著腳尖,幾乎要將裙褶揉爛了。
亦珍一想,便明白招娣的擔憂。
“不必擔心,明日英姐兒家的軟羅也會陪著同去,你只消跟緊了她便好。那些小姐家的丫鬟婆子說的,你若聽得懂,就聽兩句,若是聽不懂,便多吃些茶果……對了,隨我去趟廚房。”
亦珍自去裡間,換上舊衣,出來往後院去。
“這麼晚了,小姐去廚房做什麼?”招娣疑惑。
“明日要出門做客,早起還要做酸梅湯和鬆糕,只怕來不及,所以晚上先去廚房,把明兒要帶的伴手做出來。”亦珍笑眯眯地拉著招娣,“你說是做千層酥好,還是花生酥糖的好?”
招娣被亦珍分了心,歪頭想了想,“還是千層酥新鮮,外頭仿似還不曾見。”
“也不知明日有多少人,多做些總沒錯。”
兩人說著話出了夾道,來在後院。
因是月底,又是梅雨天,雖則歇了雨水,可是天上仍朦朦朧朧的,似罩著一層厚厚的青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