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叫所有人先退下去罷,我與麒哥兒說會子話。稍後再處置這些奴才。”
丫鬟婆子一聽,如獲綸音,瞬間便自屋裡悄無聲息地退了個乾淨。
謝老夫人輕輕坐在孫子床邊,望著自己一手撫養長大的少年,半晌無語,末了深深嘆息,“麒哥兒,跟祖母說,是誰惹你不痛快了?祖母去替你出氣。何苦拿自己的身子置氣?”
謝停雲凝視坐在床前,慈眉善目的祖母,口中發苦。
“祖母又何苦……拿孫兒院子裡的丫頭婆子撒氣……”他其實想說:何苦拿餘家小娘子撒氣。
謝老夫人細細打量孫子臉上的顏色,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細微變化,終是捉了他的瘦長的手,合在自己保養得宜,如同年輕婦人般的手裡。
“麒哥兒可是聽了什麼閒言閒語?”
謝停雲見祖母並不迴避此事,遂輕聲問:“可是祖母使人,去砸了她家的茶攤,只為了教她不得不答應與我為妾?”
謝老夫人微笑,“餘家小娘子乃是麒兒喜歡的人,祖母怎麼會使人去砸了她家的茶攤?她心裡怨恨了咱們家,往後和你的日子,怎麼會和美?不,不是祖母使的人。”
她只是叫魏婆子不擇手段,至於魏婆子如何做,與她何干?
“真的?”謝停雲將信將疑。祖母的手段他是見識過的,內宅之中治家嚴厲,生意場上手腕強硬,竟是許多男兒都不及的。
“真的。”謝老夫人直視孫子雙眼,道。
“她不肯,是不是?”謝停雲苦笑,“孫兒只見過餘家小娘子一面,連話都不曾真正同她說過,只是孫兒一廂情願,覺得伊溫柔可愛,仔細耐心,倘使能和她日日相對,定是極開心的。孫兒忘了,她恐怕連孫兒是誰,都未必記得。她也是母親跟前嬌養的女兒,如何肯給個陌生人做妾呢?”
“我的麒哥兒長得一表人才,學問出眾,人又溫柔體貼,整個松江府待嫁的閨女,哪個不是爭著搶著嫁給你的?”謝老夫人輕輕替孫子拉好被子,“不過是外頭一些人嫉妒罷了,這才傳些個閒言碎語出來,麒哥兒不必放在心上。你只消好生在家將養身體……”
謝停雲卻抓緊了謝老夫人的手,“祖母,緣分一事,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孫兒心雖悅之,然而若求之不得,那便罷了。”
“麒哥兒……”謝老夫人面對著孫子養了幾日,才恢復了血色的臉,心中無論如何也不捨得。這孩子從小懂事,從未向她提過一個過分的要求,只這一次,她卻無法達成他的願望。
倒是謝停雲看得開,握了祖母的手微笑,“姻親姻親,正是要兩家之間和和樂樂的才好。若是餘家小娘子心不甘情不願地進了門,成日愁眉苦臉的,這日後還有什麼趣味?孫兒求祖母另尋一戶人家罷。或者,就抬了我屋裡的喜鵲?”
謝老夫人輕拍了孫子一下,“你這孩子,渾說什麼?喜鵲怎麼行?總得是良家出身的,略識得幾個字,能陪著你吟詩作畫。”
“一切但憑祖母做主。”謝停雲見祖母的眼睛亮起來,這才放下心來。
“不和祖母置氣了?”謝老夫人微笑著問。
“本就不是與祖母置氣,孫兒是氣自己,一廂情願,倒教祖母為難了。”
“你是怕祖母為難餘家小娘子罷?”謝老夫人戳穿孫子。
謝停雲便“嘿嘿”一笑。
“這下可以吃東西了罷?”謝老夫人揚聲叫外頭候著的丫鬟,端了一直放在小焐扣中溫著的桂圓紅棗茶來,親手喂孫子吃了一盞,這才放心。
待出了孫子的房間,來在院子裡,謝老夫人望著外頭跪了一地等待發落的丫鬟婆子,朝自己身邊跟來的管事婆子一挑眉。
那婆子遂壓低了聲音道:“今兒少爺替你們求情,老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