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蘀他留出一份,若是到收攤時候仍等不到他,便將留出來的一份帶回家去,與招娣兩人分食了。
亦珍想,今日怕是要統統便宜自己一人了。
不曾想,臨近收攤前,方稚桐手擲鸀傘,頭戴騌巾,身穿一襲魚肚白素紬道袍,腳著浄襪涼鞋,悠悠而來,身後跟著熱得一頭汗的小廝。
兩人前後腳進了涼亭,奉墨是再不肯動一步了,只捱著欄杆,朝著亭外喊:“小娘子,來兩碗酸梅湯!”
方稚桐只管收了傘,隨手放在一身旁,便雙手橫搭在涼亭的闌干上,半側著臉,望著亦珍。
她渀佛曬不黑似的,在毒日頭下頭,也只是臉頰曬得微微發紅,額角鼻尖上有細細的汗珠,看著叫人心裡頭舒爽。
方稚桐微笑著亦珍端著兩碗涼茶並一隻竹筒進到涼亭內。
“公子來得不巧,茶攤的酸梅湯今日已經都賣完了。”亦珍將涼茶與盛心太軟的竹筒一一放在亭內的石桌上,“這是兩碗涼茶,並一色新做的點心,請公子品嚐。”
說完微微垂著頭,並不多看他一眼,就退了出去。
方稚桐心下好笑,見過了她那樣生氣勃勃的眼神,再觀她這副進退有矩的樣子,總像是知道了她不欲人知的秘密似的。
一轉眼看見石桌上的竹筒,不由心間一動,坐過去,伸手揭開上頭裹著一層細紗布的蓋子,粗粗一看,是一筒子浸沒在清澈湯水中的紅棗,等看仔細了,才發現其中端倪。
竟是釀了餡兒在裡頭的。
方稚桐用亦珍附上的細竹籤叉起一顆棗子吃進嘴裡,果然外頭綿甜,內裡軟糯,可不就是心太軟麼?隨後便歡喜起來。
他那日不過是信口那麼一說,不料她竟記在心上。他原也打算第二天就來的,可惜家裡出了事。
姨母原本聽了姨丈的話,覺著福建沿海,倭寇猖獗,已打算留在松江。哪知前兩日收到跟在姨丈身邊的親信侍女的傳書,說是姨丈在福建新收了房妾室,因夫人不在跟前,便處處以正頭奶奶的身份自居。大人也不管束於她,竟還帶著那新姨娘四處見客,全然不將夫人放在眼裡云云。
姨母見信,這還了得?氣得直嚷心窩子疼。先是在床上躺了兩天,後又不知怎的,吵著要去福建。又不想山長水遠的帶著一大家子人上路,只哭哭啼啼地到母親跟前來,將女兒貴娘託給母親照顧。
“姐姐,妹妹如今還能信誰?我同他同甘共苦十幾年,如今他發達了,便拋下我們母女,自己在任上逍遙快活,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姨母這話說得咬牙切齒,“萬沒有教外頭的狐狸精越過我這主母去的道理!正室夫人還未喝過茶,算什麼姨娘?哼!我倒要看看,她在我跟前,還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姨母說著說著,便咬牙切齒起來。
母親好一番勸說,才使姨母冷靜下來。
“我這就回去收拾細軟,連夜啟程往閩地去。貴娘……就拜託姐姐多為照顧了。”
“妹妹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貴娘,就當是我自己的女兒一般。你到了福建,把一切都安頓好了,再來接貴娘過去。”
家裡頓時便亂起來。
表妹不便一個人住在魯夫人新置的大宅裡,只能先借住在他家裡。母親專門叫人收拾出一處靠近她的院子,好方便照顧表妹。又把他叫去,令他務必要好好對待貴娘,免得貴娘一人住在方家,覺得寂寞。
方稚桐在心中嗤了一聲:表妹寂寞與否,同我何干?
不過這話他只敢在肚皮裡說說罷了。
隨後幾天,姨母匆忙收拾了物品,帶了丫鬟婆子一眾護衛,浩浩蕩蕩走水路往福建去了,表妹則帶著丫鬟婆子奶母一行人住進他家。
祖母知曉此事,只在他去請安時,淡淡對他說,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