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勒頓了一會兒,抿了抿薄唇,似乎終於下定決心傾訴似的:「我就是突然想到,我和世酉在一起,好像……不是我們兩個人的事。」
他表情嚴肅,紀向午也正經起來,思考了一下這話,倒是理解了什麼:「你有想過你們以後嗎?」
「以後」這個詞,往往跟美好、憧憬的一切掛鉤。但是那天世澤陽說的總歸是現實裡的常態。
門第、權勢、輿論……這些都是阻擋在兩人面前的東西。
世酉會不會只是一時興起?他的家庭實在和普通人不一樣,豪門透過聯姻鞏固利益和合作才是基操。世酉迫於家族壓力在未來有個什麼未婚妻,也不是小機率事件。
尚勒撕下頭上的髮帶,纏在骨感鋒利的手腕上,喉結動了動:「我不知道我們會不會有以後。」
感情是會消失的,多少轟轟烈烈地熱戀都以失敗告終,世酉的所說的喜歡保質期又有多久?
紀向午頭一次見到尚勒露出這樣的情緒,看著男生線條凌厲的俊美側臉,他想,愛情似乎是個甜蜜又可怕的東西。
他腦海出現了一張素白的臉來,和對方漂亮的短髮。
愣了一下,紀向午也沉默起來。
兩人周身的低氣壓猶如實質,其他人多看了幾眼,猜測道:「這兩人遊戲段位又掉了?」
「……」
搬運工們小心翼翼地把東西往別墅大門裡送,肖碧珊在旁邊監督著,輕聲細語的指導:「這件是老爺最喜歡的西洋擺件,小心些。」
轉過頭,她看向身旁的世澤陽,對方臉上殘留著些不明顯的淤傷,此時因為在公司聽到的風聲,臉色很差。
「媽,怎麼辦!?爸爸要把公司給那個瘋子,一旦宣佈公眾,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肖碧珊表情依然是柔婉的樣子,拉著人坐到沙發上,說的話卻實在稱不上溫柔:「他倒是有幾分能力,能讓你爸爸做到這份上……別擔心,他不會這麼容易的。」
肖碧珊是個有手段的女人,單論她能從世永元的眾多情人裡脫穎而出,一直留在其身邊,還能洗白自己兒子私生子的名聲就能看出她的能力來。
「有些事看著髒,卻能做得乾淨,他之前一心想尋死尋活的,如他所願多好。」
她一向覺得世酉和顧杉月是同一類人,有強烈的自毀傾向。開跑車、打人時的瘋狂勁她看著都害怕,完完全全是個熱衷刺激、艱難壓抑自我的狂熱分子。
如果,世酉死在自己的車上……沒有人會懷疑。
肖碧珊仰頭看窗外的風景,紅唇沒什麼情緒地扯了扯。之前怎麼看,世永元都不會把公司交給世酉,但她高估了世永元對她的情分。
有的人似乎生來鐵石心腸,在利益面前,其他東西都變得渺小起來,尤其世永元這種唯利是圖的商人,感情在他眼裡也是某種可以交換利益的犧牲品,一如當年跟顧家的聯姻。
世澤陽聽肖碧珊說了些深深淺淺的話和交代,這才滿意了,想到什麼,氣憤道:「他幾次三番打我,之後一定要他好受!」
肖碧珊叫傭人拿了藥盒,給世澤陽上著藥,動作輕柔,像往常一樣交代:「你多去惹惹他,最好讓他像上次一樣發瘋,能真的殺了人才好,任世家家大業大,也保不住他。」
想到世酉壓制住他時猶如毒蛇般的眸子,他能感覺到對方是真的讓想讓他死,世澤陽臉白了一下,不過還是聽話道:「好、好吧。」
肖碧珊嘆了口氣,寵溺道:「你呀,就是膽子太小了。」
「媽不會讓他威脅到你的。」
世酉回寢室的時候,衛生間的燈亮著,淅淅瀝瀝的水聲傳來,有人在洗澡。
尚勒剛剛衝掉身上的泡沫,閉著眼睛找旁邊掛著的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