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庭聞言,低下臉,微微笑了。
「你坐呀。」
「我站著就好。」
「不累嗎?」
「不累。」
陳今今往西邊看去,晚霞燦爛,橙燦燦的落日趴在山頭、掛在佛殿的飛簷上。
「李苑,天快黑了。」
他沒有吱聲,隨她?的目光,望向夕陽。
「我們會勝利的,總有一天會趕走他們。」陳今今收回目光,又抬臉看向離自己一米遠的男人,「現在戰況不錯,等八路軍收回寂州,就不用擔心日本人再過來禍害了。」
「嗯。」
這一聲「嗯」,讓她?心底又透了些涼意。
陳今今往李香庭身邊挪了挪,離他近一些:「李苑,我有點害怕。」
李香庭垂眸看著她?:「怕什麼??」
陳今今沒有回答,頭靠住他的腿。
李香庭任她?靠著,沒有躲避。
陳今今彎起唇角,心裡終於多了絲暖意:「李苑,你想我嗎?」
李香庭緊握著佛珠,不知道怎麼?回答,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又聽她?道:
「我很想你。」
他閉上眼,不敢看天空,亦不敢看她?。
佛殿下,兩人周身環繞著溫暖的光暈。
一陣柔和?的風吹過來,屋角的驚鳥鈴左右搖擺,鈴聲清脆。
彷彿,在替他回答。
……
寺院裡有十三位難民,皆為佛教信眾。
每天,李香庭都會帶著大?家上晚課,為他們講解佛經,解疑釋惑。
陳今今一個人在工作室待著,看李香庭這兩年的成果。
他的文筆精妙許多,畫功也大?有進步。
陳今今彷彿透過一幅幅畫、一篇篇論文看到了這兩年間的李香庭,彷彿看到他伏在案前焚膏繼晷地?寫字、畫畫;看到他撫摸著寸寸畫牆,為千古畫卷悲鳴;看到他虔誠地?跪在佛前,為眾生?祈願……
吳碩忽然推門進來,見陳今今坐在桌前:「我以為你去聽老師講經了。」
「沒有,在這看看畫。」
吳碩坐到她?對面的工位上:「喝水嗎?」
「不用,謝謝。」
吳碩搓搓手,翻出小畫稿:「我畫會。」
「不去晚課?」
吳碩笑道:「我不是真和?尚。」說完,他又覺得說錯了話,立馬改口:「今晚講的經我聽過,我悟性好點,理解得快,他們都沒讀過書,不識字,學?得慢。」
陳今今點下頭,繼續看論文。
吳碩偷偷打量她?的表情:「你跟照片上不太一樣。」
陳今今抬眼:「你看到過照片。」
「很久之?前了,有天晚上出去倒水喝,見老師房間燈還?亮著,就敲窗看了眼,發現他在看你的照片,雪地?那張。」
陳今今彎起嘴角:「堆雪人的時?候,和?明盡、燈一。」
「是的。」
「可惜那會忘記跟李苑合照了。」
吳碩疑問:「李苑?」
「他的字,但不怎麼?用,可能沒告訴過你。」
「這樣啊,他現在又多了個法名——明寂。」
「寂寞的寂嗎?」
「對。」吳碩見她?不說話,又後悔了,幹嘛提法名啊!他在心裡默默抽了自己一巴掌,不敢亂說話了。
陳今今卻問:「他是什麼?時?候剃度的?」
「去年四月份,燈一去世的時?候。」
陳今今喃喃自語:「一年半了。」
吳碩:「你別怨他,老師很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