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生只是一個名頭,官方明面的榮譽沒什麼,暗地裡倒是有不少好處。比如一個縣裡的童生們拉幫結派,就可以橫行鄉裡,還可以包攬訴訟,甚至干涉公堂,還能成為縣試的老油子,欺負打壓新生們。
另外當了童生,其實也能開班授課,或者去給人當西席,還能去鋪子裡學記帳當掌櫃。
不管做哪一樣,其實一開始每月一兩銀子很輕鬆,以後二兩銀子也隨便賺賺的,一年總有個二三十兩的進項。
如果聶耀宗肯腳踏實地這樣做,聶老婆子跟著享福也是可以實現的。
其實當年他十六歲還沒考個童生的時候,聶大哥曾經建議讓他去縣城謀個生計,一邊賺錢一邊讀書。可他斷然拒絕,認為自己是清白之人不能像他們一樣被銅臭給玷汙了!他好高騖遠,自視甚高,總覺得自己文采斐然,應該輕鬆考過院試當上秀才,然後一鼓作氣考中舉人。
結果呢,每一次都啪啪打臉。
而他真的是普卻信,最喜歡的就是在家裡吹牛,吹自己多厲害,多牛逼,最後再大罵主考官有眼無珠、收受賄賂、販賣考題,把他這個國之棟樑給漏掉了。
二房五月的錢家裡還沒收到,聶耀宗就不高興了,跟聶老婆子提了好幾次。
聶老婆子就使喚大兒子趕緊去問,結果先是說聶平貴沒回來,後來又去縣裡車馬行問,結果也沒有。
聶老婆子就怒了,吆喝著老大放下地裡的活兒,背著她去金臺城。
聶大哥勸她不要那麼生氣,興許是聶平貴有事耽擱了,而且之前雲朵不是有信回來說青禾病了麼,那二弟家肯定有些緊張忙碌的,再等等。
聶老婆子和聶耀宗按捺著性子又等了些天,結果就到了六月初六。
他們實在等不了了,聶老婆子罵罵咧咧地讓聶老大趕緊收拾,去借驢車送她去金臺城。
聶老大被逼著去借了一圈,結果人家現在都忙著耘地、漚肥,哪裡有空閒把牲口借給他們?
最後聶老婆子直接讓聶大哥背著她,然後讓聶耀宗跟上,娘三個一起去金臺城找聶二壯一家要錢。
敢不給?就去官府告聶二壯不孝,讓官老爺打他板子!
她帶上家裡所有的錢,一共二兩銀子,又去老三家搜颳了五百錢和三十斤面,再逼著老三給借了一兩銀子當盤纏。
結果第二天臨出行的時候,聶大哥不知道是吃壞了肚子還是怎麼的,上吐下瀉,聶大嫂嚇得直哭,拉著孩子們跪地求聶老婆子別讓他去了,萬一死在路上,這一大家子可怎麼辦啊。
沒辦法,聶老婆子就讓聶老頭陪著她和聶耀宗一起去。
就這樣,聶老婆子氣沖沖地帶著老頭子和兒子一起出發了,先步行再坐車,又換船,一路折騰了好幾次花費了兩天時間,終於在初九辰時(8點左右)到了金臺驛的水路碼頭。
此時聶家眾人正如常生活。
聶母領著婦人們勾發網,聶大力在小院裡熬洗髮膏,聶青禾帶著洛娘子和珍珠在鋪子裡給人梳妝、修眉,賣產品等,聶小力在學堂裡讀書、聶紅花領著聶父先去醫館扎針,然後喝湯藥,再溜躂去柳記作坊。而聶父扎針吃藥以後,發現眼睛比昨兒好一些,雖然還是看不清,但是對光線卻敏感了許多。
一家子日子過得平淡而充實,誰也不知道聶老婆子已經帶人殺過來。
站在金臺驛的河岸碼頭上,聶老婆子手搭涼棚四下裡看看,抱怨道:「黑心肝的老二,都不知道來接我們。」
聶老頭:「咱也沒給他送信。」
臨走之前他是想讓人給老二家送封信的,聶老婆子卻不肯花那個錢,還說就要抽冷子來老二家看看,這樣才能知道老二家到底啥樣,是不是真孝順。
聶耀宗手裡拿著一把湘妃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