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熬過了大風路段,隨之而來的是天池霧氣橫流,由於昨夜氣溫驟降至零下二十九度,凝結在天池上方的蒸汽被風送入山野。
這如同仙境的一切在賽車手看來,如同哮喘病人置身於漫天的柳絮。
「鍾溯。」夏千沉叫他,「霧太大了,盲開了,出事了去地下別怪我啊。」
「好說,前60米一個右4,緊接左5。」鍾溯報路,「這個左5很窄,你退擋摸著過。」
所謂摸著過,就是自己去試,能見度極低的情況下,可能必須得車輪有一半懸著了,才能知道,這個彎的極限在這裡。
夏千沉很信任他,或許是前一晚在鍾溯被窩裡過了非常溫暖的一夜,也可能是這樣的原始森林,小倉房裡的小鍋爐,和外面的狂風肆虐,顯得那個小倉房格外。
如同風雪中的小木屋,燃著壁爐,相依為命。
事實上,昨晚沒有相依為命,今天在賽道上是真正的相依為命。
「媽的。」夏千沉罵了一句,「你感覺到沒。」
副駕駛的鐘溯差點心跳漏了一拍,「感受到了。」
這個左5彎,如果放在平時,夏千沉甚至可以不用太思考,靠肌肉記憶過去。但視野極差的情況下,真的是人坐在車裡,探著過。
鍾溯的確有一瞬間被嚇到,因為剛才夏千沉的右前輪再向前一寸,或是夏千沉手剎拉慢半拍,現在他們已經在坡上翻滾了。
依靠手剎的制動和緊急反打方向救車,夏千沉成功過了這個兇險無比的低能見度懸崖彎。
天池主峰賽段只有三十多公里。但非常多回頭彎,海拔落差千米,不僅需要絕對的駕駛技術,更需要賽車手和領航員有能扛的體質。所以鍾溯說他絕對不能感冒。
「你還好嗎?」鍾溯問,「別怕,前左回頭彎,你試著高速過,前面沒有懸崖,我們試試高速過彎的可行性。」
夏千沉也正有此意,嗯了一聲。
然而他這一「嗯」,讓鍾溯誤以為他侷促不安。
「千沉,這個彎可以高速過,最差的結果只是衝出去。」
「靠。」夏千沉進到5擋,「你不會以為我在怕吧。」
說完,只聽一聲美妙的引擎轟鳴,深油門帶來的動力讓這輛賽車終於結束前半段憋屈的,說是蠕動也不過分的速度。
夏千沉沒有高速過這個左回頭彎。
夏千沉選擇起漂。
冰雪路面,雪地胎,四驅。這三個元素註定了天池主峰賽段無法漂移。
偏偏這個賽段的回頭彎很多,不想辦法漂起來,那就落後。但實力不夠強行起漂,那就出事故。
賽事方的吊車就在這幾個回頭彎等著,因為一旦滾下坡,只能靠吊車營救。
夏千沉知道,這三個要素要漂一個回頭彎必須非常謹慎。雪地胎後輪撓不起地,那就燒胎,燒起來漂過去。
只要油門控制得好,方向敢打,四驅一樣可以引發鐘擺起漂。
賽車完全不隔音,因為要減少重量,隔音這種沒用的東西不會去做。所以車裡的兩個人即使戴著頭套頭盔,依然能聽見輪胎和冰面摩擦的聲音。
如果有個「大自然敬畏值排行榜」,那麼上榜前十的人裡,絕對有拉力賽車手的位置。
衝出賽道的時候最可怕的是什麼,是撞樹?撞牆?撞山?
最可怕的是,什麼都撞不到。
長白山天池主峰賽段就是這樣,如果在這裡衝出賽道,那麼大機率就是什麼都撞不到,直接進行一個一分鐘起步的翻滾。
而拉力賽裡的「賽道」也只是賽事方給你指的一條上山路罷了。
「漂亮。」
「過獎。」
完美漂移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