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實實在在的成果,幫忙掐斷些聯絡,再去書院認罰,大不了就是挨一頓揍,總好過讓先生落下心結,那我就完蛋了。一旦被他認定心懷不軌,神仙難救,就是老秀才出面求情,都未必管用。”
魏羨思量片刻,正要說話,已經連人帶椅子挪到了視窗那邊的崔東山,背對著他擺擺手:“你魏羨暫時沒資格評論我與先生之間的糾纏,所以多看少說。”
崔東山喃喃道:“龍泉郡郡守吳鳶,黃庭國魏禮,青鸞國柳清風,大都督韋諒,還有你魏羨,都是我……們相中的好苗子,其中又以你和韋諒起點最高,但是未來成就如何,還是要靠你們自己的本事。韋諒不去說他,孤雲野鶴,算不得真正意義上的棋子,屬於大道互補,但是吳鳶和柳清風,是他精心栽培的,而你和魏禮,是我選中的,以後你們四人是要為我們來打擂臺的。”
說得有些雲遮霧繞,魏羨默默記在心中。
崔東山突然一巴掌拍在椅子把手上:“石柔那個蠢東西,估計到現在都不知道,錦囊裡邊摺紙上的那句話,可是我的肺腑之言,情真意切,字字血淚,是一個過來人最珍貴的經驗之談。下次在書院見到,如果她沒有半點長進,看我怎麼收拾她!哼,杜懋那副仙人遺蛻,不用吃喝拉撒睡,所以她才能忍著噁心,我到時候就要她吃喝拉撒洗澡,一股腦兒做個幾遍!還要她知道什麼叫真男人!”
魏羨告辭離去。崔東山一揮袖,撤去那座一圈金光的雷池禁制。
魏羨由衷佩服、敬畏此人。佩服,在於大驪從一個盧氏王朝的藩屬小國,不到百年,就能夠有此氣象,是靠“無中生有”四個字。但是這些,還不足以讓魏羨對那國師崔瀺感到敬畏。此人在打天下之時,就在為如何守江山而殫精竭慮,魏羨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弈棋。
崔東山在魏羨離去後,一抖手腕,將桌上那壺酒駕馭到手中,開始小口醊飲。
跌宕起伏的遊歷途中,他見識過太多的人和事,讀過的書更多,看過的山河景色數不勝數。
在當年那場驚心動魄的三四之爭當中,曾有一個生死都不起眼的文官,有一句話估計誰都沒有放在心上,卻一直讓崔瀺動容,銘記至今:“天地賦命,生必有死。草木春秋,榮必有枯,此為天理!你們這些罔顧律法、草菅人命的練氣士,視百姓如螻蟻的山上神仙,與那妖族何異?!”
崔東山雙指拈住酒壺,癱靠在椅子上,喃喃自語,嗓音細微若蚊蚋,斷斷續續:“我曾是那謫仙人,飲的是天庭神釀酒泉水,下的是白帝城間彩雲譜……我看那鐵面橫波,終不快意……身無分文,餐霞飲露,涼風大飽。張燈行酒,可敵風雨雷電之氣……先生醉醺頭搖晃,高舉空杯,問天理人心誰在先,童子莫對,垂頭而睡,但聞四壁蟲聲唧唧,與先生把唧聲相和……先生脫衣為童子披衣,一個踉蹌,跌倒破廬內,席地而眠,鼾聲如雷,人間千秋夢……”
崔東山突然伸手撓撓臉頰:“沒啥意思,換一個,換什麼呢?嗯,有了!”
開始哼唱一支不知名鄉謠小曲兒:“一隻蛤蟆一張嘴,兩隻蛤蟆四條腿,噼裡啪啦跳下水,蛤蟆不吃水,太平年,蛤蟆不吃水,太平年……”
京城蔡家府邸。
車馬悄無聲息間,高朋齊聚,群賢畢至。
如今在國子監任職的榜眼郎蔡豐,已算俊彥人物。不承想今夜,七八人當中,蔡豐不過是官職最低的一個。禮部左侍郎郭欣,兵部右侍郎陶鷲,開國功勳之後龍牛將軍苗韌,職掌京城治安的步軍衙門副統領宋善……多是大隋京城的青壯官員,歲數不大。年長者如陶鷲,也不過四十五歲。
蔡豐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英俊青年,氣宇軒昂,哪怕面對這些高官,依舊不輸氣勢。這既是自恃才學,又跟這棟府邸的姓氏有關係。蔡家老祖宗蔡京神,哪怕淪為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