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笑道:“那你清楚什麼?”
陳平安說道:“我只清楚劍氣長城上五境劍仙、地仙劍修的名字和大致根腳,以及包括董、陳、齊在內十數個大家族的重要人物一百二十一人。雖然意義不大,但是聊勝於無。”
左右疑惑道:“你這麼有空?”
陳平安笑道:“習慣成自然,而且此事我比較熟稔,絕對不會耽誤練拳與修行,師兄可以放心。”
左右問道:“你偏好商家與術家?”
陳平安愣了一下,搖搖頭,道:“不曾接觸過這兩家的學問宗旨、典籍。”
左右瞥了眼陳平安,笑道:“這兩家學問,雖是三教九流的末流,被儒家尤其排斥鄙棄,由來已久,但是我覺得你適當翻閱他們兩家的書籍,沒有問題,可讀還是要讀的,只是別太鑽牛角尖。世間許多學問,初見驚豔異常,往往浮淺,初見遼闊無垠,也往往雜草叢生,讀破之後,才覺得不過如此。一本諸子百家聖賢書,能夠讀出一個根本道理,便是大收穫。”
陳平安抱拳作揖,謝道:“受教了。”
左右站起身,道:“除非是看北邊城池的打架,一般情況下,劍仙不會使用掌觀山河的神通,探查城池動靜,這是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解決,後果自負,但是有件事,我可以幫你多看幾眼。你覺得是哪件?你最希望是哪件?”
陳平安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希望師兄可以幫忙看著酒鋪附近的陋巷孩子,讓他們不會因我而死。”
左右不置可否,又問了個問題:“這難道不是一件最小的事情嗎?值得我左右多看看?”
陳平安笑道:“讀書人眼中,世間無小事。”
左右感慨道:“陳平安,你要是早點成為先生的弟子,應該不錯,先生不至於煩憂百年。你可以代替我管著先生的錢袋子,你可以與先生聊許多話。這些我皆不擅長。”
陳平安對於這種話題,絕對不接。
左右突然說道:“當年先生成為聖人,依舊有人罵先生為老文狐,說先生就像修煉成精了,而且是在墨汁缸裡浸泡出來的道行。先生聽說後,就說了兩個字:妙哉。”
陳平安說道:“大隋朝野,在高氏皇帝與大驪王朝簽訂山盟後,民憤洶洶,其中就有罵茅師兄是文妖的。如今看來,茅師兄當時應該是感到高興。”
左右不再說話。陳平安就跟著沉默。
練劍一事,能遲些就遲些,反正肯定都會吃撐著。
陳平安突然欲言又止,望向左右。
左右點點頭,示意陳平安但說無妨。
陳平安便以心聲言語道:“師兄,會不會有城中劍仙,暗中窺探寧府?”
左右想了想,道:“就算有,也不會長久,只能偶爾為之,畢竟納蘭夜行不是擺設。納蘭夜行是刺殺一道的行家裡手,也是劍氣長城最被低估的劍修之一,他可以刺殺他人,自然就擅長隱匿與偵查。”
陳平安神色凝重,說道:“阿良傳授給我的劍氣十八停,我不只教給自己的弟子裴錢,還教給了一個寶瓶洲尋常少年,名為趙高樹,人品極好,絕無問題。只是少年如今尚未去往落魄山,我怕……萬一!”
左右說道:“此事我來解決。”
陳平安如釋重負。有了師兄,好像確實不一樣。
左右說道:“聊了這麼多,都不是你遲遲不練劍的理由。”
陳平安啞口無言。
魏晉那個王八蛋坑害自己,都不能當作理由。就這個師兄的脾氣,根本不會覺得那是理由。
真要說了,練劍一事,只會更慘。
不是文聖一脈,估計都無法理解其中道理。
左右坐回城頭,開始枯坐,繼續溫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