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耳邊小聲說道:“方才你喊我名字了,我是不是應該自稱啞巴湖大水怪,或者落魄山右護法?”
裴錢嘆了口氣,這小冬瓜就是笨了點,其他都很好。
魏羨笑著伸手,想要揉揉黑炭小丫頭的腦袋,不承想給裴錢低頭彎腰一挪步,輕巧躲過了。
裴錢嘖嘖道:“老魏啊,你老了啊,鬍子拉碴的,怎麼找媳婦哦,還是光棍一條吧?沒關係,別傷心,如今咱們落魄山,別的不多,就你這樣娶不到媳婦的,最多。鄰居魏檗啊,朱老廚子啊,山腳的鄭大風啊,背井離鄉的小白啊,山頂的老宋啊,元來啊,一個個慘兮兮的。”
魏羨笑道:“你不也還沒師孃?”
裴錢扯了扯嘴角,連呵三聲。周米粒也跟著呵呵呵。
剛剛跟盧白象、劉重潤寒暄完畢的陳平安,對著兩顆小腦袋,就是一人一顆栗暴砸下去。
裴錢是習慣了,但曾經站在大竹箱裡吃飽陳平安栗暴的周米粒,便要張嘴咬陳平安,結果被陳平安按住腦袋。周米粒剛要大發神威,便聽到裴錢重重咳嗽一聲,立即紋絲不動了。
劉重潤有龍泉劍宗鑄造的一枚劍符,直接御風離去。
那件被仙人中煉的重寶水殿,暫時還藏在龍舟之上,回頭盧白象會請山君魏檗運用神通,送往鰲魚背,因為水殿如一輛馬車大小,而劉重潤又無那傳說中的咫尺物傍身。倒不是無法以術法搬運水殿,而是太過明顯,渡口人多眼雜,劉重潤怕節外生枝。
至於那艘名為“翻墨”的龍舟,當然已經是落魄山的家產了,何況整座牛角山都是陳平安與魏檗共有,停泊在這邊,天經地義。
盧白象領著陳平安登上這艘龐然大物,高三層,並不出奇,但是極大,得有披麻宗那艘跨洲渡船的一半大,能夠載人千餘,若是滿載貨物,當然兩說。落魄山得了這麼大一艘異常堅韌的遠古渡船,可以做的事情,便多了。陳平安忍不住一次次輕輕跺腳,滿臉遮掩不住的笑意。
方才裴錢和周米粒一聽說從今天起,這麼大一艘仙家渡船,就是落魄山自家的東西了,都瞪大了眼睛。裴錢一把掐住周米粒的臉頰,使勁一擰,小姑娘直喊疼,裴錢便“嗯”了一聲,看來真的不是做夢。周米粒使勁點頭,說:“不是不是。”裴錢便拍了拍周米粒的腦袋,說:“米粒啊,你真是個小福星呢,捏疼了嗎?”周米粒咧嘴笑,說:“疼個屁的疼。”裴錢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小聲叮囑:“咋個又忘了,出門在外,不許隨隨便便讓人知道自己是一頭大水怪,嚇壞了人,總歸是咱們理虧。”黑衣小姑娘聽了既憂愁又歡喜。
在渡船上一層一層逛過去,時不時推開沉睡數百年猶有木香的屋門,由於渡船充入國庫以備戰需,裝飾物品當年早已搬空,故而如今大小房間,格局相仿,其實都是差不多的光景,陳平安卻半點不覺得無聊。最後他來到頂樓,站在最大的一間屋子裡,不出意外,這就是以後翻墨的天字號房間了,陳平安突然收斂了臉上的喜色,來到視野開闊的觀景臺。
打醮山渡船墜毀在朱熒王朝一事,牽一髮而動全身。
渡船上所有人都是棋子,只不過有些活了下來,有些死了。至於那個出手擊毀渡船的劍甕先生,到底是怎樣的恩怨情仇,才讓他選擇如此決絕行事,好像並不重要。
陳平安在想一個問題,自己如今修為低,家底薄,重提此事,便是以卵擊石,所以可以暫時忍著。可若是落魄山如今已經是“宗”字頭山門,自己已是元嬰境地仙甚至是玉璞境修士,就可以為自己的心中積鬱,為春水、秋實她們的境遇,說上一說。可以說,卻必然要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例如自己與大驪王朝徹底撕破臉皮,與天君謝實結仇,畫卷四人一一戰死,陳靈均去了北俱蘆洲也是一個死,而陳如初再無法去往龍泉郡城。騎龍巷鋪子的大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