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我杜俞何德何能,竟然有幸結識?”
陳平安依舊聽而不聞。
晏清斜了一眼那爛泥扶不上牆的杜俞,冷笑道:“江湖相逢多年?是在那芍溪渠主的水仙祠廟中?你莫不是今夜給人打壞了腦子,這會兒說胡話?”
杜俞哈哈大笑,不以為意。
晏清眼神冰冷:“這裡相距蒼筠湖可沒幾步路了,我寶峒仙境二祖師此次雖未下山,但是如果事後知道你杜俞有幸認識了這麼個野修朋友,山上歲月悠悠,外來和尚走了,可廟還在,你真不怕禍從口出,患從口入?”
老子是兩次從鬼門關轉悠回陽間的好漢,還怕你個鬼!杜俞非但沒有退縮,反而狠狠剮了一眼晏清的小嘴兒,然後笑眯眯不言語。
晏清微笑道:“鬼斧宮杜俞是吧,我記住你和你的師門了。”
杜俞這才有些心虛,陳平安轉頭對他笑道:“杜兄弟,你這得意忘形的壞習慣是要改改,山上仙子不比甲子白髮的江湖女俠,記性長。”
杜俞小雞啄米道:“陳兄弟教訓的是,一句金玉良言,如贈我萬金錢財,以後我一定好好守住這份家當。”
命都賭過了,乾脆就再豪賭一次。只要這位前輩今夜在蒼筠湖安然脫身,不管是否結仇,別人再想要動自己,就得掂量掂量自己與之生死與共過的這位“野修朋友”。自己和鬼斧宮自然是不能挪窩,可只要前輩沒死在蒼筠湖,山上修士誰也不傻,不會輕易做那魚鉤上的魚餌,當那出頭椽子。
直到這一刻,杜俞才後知後覺,曉得了前輩起先為何說自己這趟蒼筠湖之行說不定可以賺回點本錢。當然,兇險還是萬分兇險,後患也無窮。只不過修行路上,除了晏清、何露這種鳳毛麟角的存在,其餘人等哪有躺著享福的美事,他杜俞不一樣在山下幾次險象環生?所以說晏清這小娘兒們比起前輩這種活了幾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山巔高人還是道行淺了點,她那點眼窩子,如今還養不起蛟龍。
晏清在這之後不再言語,只是默默跟隨在那一行人身後。
臨近蒼筠湖畔,視野豁然開朗,不愧是銀屏國內最大的一片水域。
今夜月圓,碧波千里,水光瀲灩,月色水色兩相宜。
由於是藻溪渠水的入湖口,所以建有一座渡口,只不過這條水路是藻溪渠主專門用來接待京城貴客的,她不許市井俗子踏足半步。
站在渡口處,清風拂面,陳平安以行山杖拄地,舉目遠眺,問道:“杜俞,你說藻溪芍溪兩位渠主,連同你在內,我如果一拳下去,不小心打死了一百個,會冤枉幾個?”
杜俞眨了眨眼睛。這個問題真不好回答,也不太敢貿貿然開口,畢竟蒼筠湖就在眼前。晏清那番威脅言語其實真不算故弄玄虛,山上的規矩就是如此,千百年來世世代代皆如此。
藻溪渠主見蒼筠湖似乎毫無動靜,便有些心焦如焚,站在渡口最前頭,聽那野修提出這個問題後,更是終於開始心慌起來。若是世上有那後悔藥,她可以買個幾斤一口嚥下了。
之前在水神廟內,自己若是稍稍客氣一些,應付敷衍那雜種野修幾句,也不至於鬧到這般你死我活的田地。不管怎麼說,在祠廟之中,這野修來到自家地盤,先請了杜俞入內打招呼,隨後他自己走入,一番當時聽來可笑厭煩至極的言語,如今想來,其實還算是一個……講點道理的?
晏清突然開口說道:“最好別在這裡濫殺洩憤,毫無意義。”
陳平安緩緩向前,走到藻溪渠主身邊,兩人彷彿並肩而立,一起欣賞湖景。
陳平安雙手以行山杖拄地,輕聲問道:“那些孝敬納貢一般被你送給湖君當丫鬟美婢的投水少女,有沒有誰自己不情願,誓死不從,然後被你以家族親人要挾,才含淚披上嫁衣的?有沒有她們的爹孃悲憤欲絕,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