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了那一步,師叔會站在你身邊。”
賀小涼非但沒有任何感激涕零,反而感慨道:“大道真無情。”
道人“嗯”了一聲:“確實如此。你能有此想,於修行是好事。”
他之所以選擇站在賀小涼這邊,站在師兄玄符真人的對立面,不是他覺得賀小涼可憐,而是他站在了大道之上,恰好賀小涼位於這條大道而已。如果有一天這對師徒顛倒位置,他一樣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賀小涼收起那點思緒,笑問道:“師叔,那個我們戲稱為陸小師叔的傢伙到底是何方神聖?他可是在南澗國邊境滯留將近一年了。”
道人搖頭道:“我算不出那人的根腳,既然他願意稱呼我為師兄,我下棋又輸給了他,就只好隨他了。我只算出他在驪珠洞天是那個死局的死結,以及他跟神誥宗上邊的正宗有些淵源,僅此而已,再多就算不出了。”
哪怕是賀小涼都有些毛骨悚然。齊靜春最後一次出手,雖然很快就被各方聖人遮蔽了天機,但是賀小涼不但親眼看到過那場大戰的開頭,還感受到了那場大戰的餘韻,哪怕等到她有所領悟時已經只剩下大浪拍岸的尾聲那點岸邊漣漪,這就已經讓她倍感震驚了。與此同時,更加堅定了她的向道之心。
天下如此之廣大,高人如此之巍峨,我賀小涼為何不自己走到那裡去瞧一瞧?
道人微笑道:“不用多想什麼,水落自然石出。”
之後這位在一洲之地都算輩分極高的道人緩緩行走於荷塘岸邊,悠然思量。
他思量著世間最天經地義的一些事情,比如為何會下雨,為何會以人為尊,為何會有陰晴圓缺,為何會有洞天福地,諸如此類被所有人習以為常的無聊事情。之所以無聊,就在於你如果跟人聊這些,會沒得聊。
賀小涼遙遙望去,自嘆不如。
無關境界差距,無關輩分差距,而在於那位年紀輕輕的師叔早早走到了大道遠處,讓人難以望其項背,所以就會自慚形穢。
在街邊酒肆買過一壺酒,魏晉倒了些在手心,那頭白色毛驢低頭就著他的手喝得飛快。好在這裡的老百姓都是見過大世面的,別說毛驢喝酒了,就算是毛驢開口說話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魏晉縮回手,開始自己喝著酒,離開酒肆,漫無目的地隨意行走,毛驢就屁顛屁顛跟在他後頭。
走出那座位於神誥宗山腳的城鎮後,從來只把自己當江湖人的魏晉依然不願御劍飛行,只把自己喝得醉醺醺,搖搖晃晃坐在毛驢背上,任由它馱著自己隨意逛蕩。
山山水水,重重複復,最後來到了南澗國的國都豐陽。魏晉如常人一樣,在城門口遞交了關牒,這才得以牽驢入城。
滿身酒氣的魏晉使勁想了想,記得自己在豐陽有個對脾氣的江湖朋友,在七八年前有過一場結伴遊歷,那人好像說過自己是豐陽城內一個大門派雄風幫的掌門之子,魏晉便問路去往那個門派。魏晉記得當時那人還自嘲來著,說他祖上真沒學問,取了這麼個不講究的幫派名稱。魏晉就安慰他,說東寶瓶洲南邊有個很大的仙家府邸,傳承千年,底蘊深厚,雄踞一方,勢力堪比一國,卻被開山祖師爺取了個名字,叫無敵神拳幫,那才叫可憐,每逢盛會,神仙扎堆,門下弟子個個覺得了無生趣。
魏晉緩緩前行,街旁有個算命攤子,一個身穿道袍、頭戴道冠的年輕道人正趴在桌子上,對著一個流著鼻涕、手裡拿著糖葫蘆的小孩說教:“這個世道很糟糕,但是你不能因為這樣就覺得那些與人為善、願意吃虧的好人是傻子。”
他加重語氣道:“其實你才是傻子,知道不?”
面無表情的孩子抽了抽鼻子,原本青龍出洞的兩條鼻涕返回洞府大半,然後舔了口糖葫蘆。
年輕道人有些焦急:“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