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訓認為母親最終還是會站在自己這邊的,理由太多了。其中一點,就算太平公主選擇了“忠誠”,後世仍然會給她一個罵名,各種不堪入耳的東西都會扣到她頭上;反之,她為了一己之私壞了李唐的江山,卻可能獲得一個美名,幹得各種壞事都會被掩蓋。這個世上,不是幹了好事就好,幹了壞事就一定有報應。
這時太平公主辦完了正事起身要回長春殿,薛崇訓忙做出十分孝順的樣子去扶她,太平公主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便把保養得玉|白的手放到了薛崇訓的手心裡。她扶著薛崇訓的手站起來的時候,薛崇訓又見到了她的脖子上與頭髮挨著的肌膚,或許因為烏黑的頭髮襯托才更顯出肌膚的白,乾淨、芬芳、柔和,薛崇訓非常喜歡這種感覺的東西。
他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一直陪在太平公主的身邊,什麼正事都不幹……因為他認為在時機不成熟的時候,做什麼還不如什麼也不做地閒著。總之他現在的心境比較樂觀,只是還需要等待,等待到什麼時候才算成熟?也許等大勢所趨的時候,瞎子都能看出來。
在浩浩大勢面前,謀略等都是次要的,對於此中的人物來說有兩件事比其他都重要:耐心、活得久。司馬懿比諸葛亮厲害的地方就是活得久,對手都死了。
第二十章 奇兵
正如張仁願所料,整個計劃在關中以北的階段一點問題都沒有出,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太平公主答應了將山中古石送過去,在張仁願的猜測裡太平母子心懷不軌,便沒有理由拒絕這樣的進獻;同時奇兵的第一步也順利展開,唐軍衣甲不出紕漏地交付到了突厥騎兵手裡。
唐朝邊關不修長城,只在邊境駐軍以軍鎮堡壘哨點等據點組成防衛預警體系,張仁願下令調了一千多副衣甲到陰山南部的一個據點,然後又調親兵換防。等待突厥人按照商量好的時間到達那裡之後,便得到了東西。
這股人馬以突厥可汗默啜之子同俄特勒為首,軍中另有張仁願之子張之輔及其調到據點的少量唐軍,一起裝扮成一股唐軍。他們的軍械衣甲都是安北軍的模樣,乍一看去和唐軍沒有兩樣,但自然經不起細查,畢竟頭髮長相等和漢人有區別,大部分人更不會說漢話。
準備妥當之後他們便從陰山夜行到了西受降城附近,在此段路中沒有驚動唐軍,天寒地凍的白天都見不到人煙,更別提晚上了。到達了西受降城外,張仁願又下達了一份軍務公文,給了奇兵一道合法的文牒:北部防區缺物少糧,冬天到來後一直從南面調糧,這支兵馬的名目就是張仁願部署南下護送運糧車馬的兵力。
因手續出自張仁願之手,印信、兵符等都沒問題,本身就是道真正的公文,哪裡能查出紕漏來?如果非要拿到他們不合法的憑據,只有追查這股人馬的具體編制,但這種事兒涉及的就廣了,必須經過幾個衙門,張仁願及幕僚一句話就能制止的事兒。
於是同俄特勒部便大搖大擺地向南行軍,簡直是暢通無阻,遇到關卡,只要亮出加蓋了朔方軍總管和安北都護府印的公文,兵符一合,就能立刻放行。
唐軍這套嚴密的典章制度在面對落後的蠻夷部落時非常好用,既能保證安全又能保證諸部按照上峰的部署快速協同,但真正的漏洞就出在自身,正如一句話“堅固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攻破”。
因為天氣嚴寒,突厥人的頭部裹著布和毛皮遮得幾乎只剩一個眼睛,身上又穿著唐軍鎧甲,不仔細看實在無法讓人有什麼懷疑。但過了半月之後,突厥輕兵攜帶的糧草補給告罄,需要從唐軍軍鎮得到補給,這次就出了點問題。
上方早已給軍鎮下了命令,讓他們準備一批糧草,程式上是沒有問題的。但同俄特勒派人進軍倉搬糧時,軍鎮的將領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發現這些人很多好像不是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