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好像在新建的兵營裡住上了癮,一直到臘月間都遲遲不動,連一點進展都沒有。
這時長安方面就有些坐不住了,朝廷派御史到新安看情況,問薛崇訓是否增兵。金城縣主也寫信來噓寒問暖,就連高皇后都以私人的名義給薛崇訓寫親筆書信,對戰事尤為重視。
高皇后心裡也沒底,上朝的時候在簾後聽到朝臣們說李隆基擁兵十萬,建立了三省六部,很厲害的樣子。又聽見內給事的宦官們說薛崇訓根本沒打過大仗,在隴右全靠程相公撐南線才能抵擋住吐蕃吐谷渾聯軍。
加上首戰失利按兵不動造成的輿情,這些日子以來宮廷內外的風言風語,也讓高皇后心裡沒底。她還不到二十歲的年紀,以前也就是在爭寵中和女人們內鬥上有點修煉,對於兵事更是聞所未聞,自然是弄不清楚戰場上的狀況。
不過她身在這個位置,就算搞不清戰事,也能明白戰爭的後果:這場仗要是打輸了……長安政權必將江河日下,汾哥的皇位還坐什麼?
此時此刻高皇后倒覺得汾哥有點大智若愚的樣子,不論權力如何更替,應該是沒人想取他性命的,他就壓根沒管朝政,坐皇位也是別人扶上去的。當初汾哥在幽州做刺史,撒手不管政務,只管吃喝玩樂狩獵,日子過得好好的,結果收到長安太上皇的一紙詔書要他繼承大統,做個皇帝有什麼錯?
高皇后想了汾哥,又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急功近利?剛要摻和政|權,就遇到這檔子事,以後萬一李隆基真要奪回了大權,他們就算不為難汾哥,絕對不會放過她!
要是直接賜死還好,如果幽禁到冷宮,日子還怎麼過?高皇后想著自己年紀輕輕正當好時候,卻要終日與孤燈作伴,心下便不寒而顫。
於是她便提筆親自給薛崇訓寫信,提筆卻不知說什麼好,這時只見內給事魚立本正垂手侍立在御塌之側,她便問道:“我想給河東王寫信,該寫什麼好?”
魚立本見高皇后這些日心神不靈,他又不好貿然進言,聽得問話便趁機說道:“薛郎是個明白人,手下又有不少猛將,娘娘不必太過擔憂,風言風語那都是無知之輩煽乎起來的。您要是傳遞書信,奴婢覺著不應過問戰事,以免薛郎認為宮裡不信任他。”
高皇后聽罷覺得有理,不由得輕輕點了點頭。
魚立本又拿捏著語氣,平和地說道:“奴婢聽人說薛郎在新安按兵不動,心想罷他定然是慢中求穩,咱們倒不擔心他出差錯,進展緩慢反倒是他們太過重視謹慎,縛住了手腳……此時娘娘如答應薛郎戰勝回朝加官進爵,便是勵他大膽進取,一舉兩得啊。”
“一舉兩得?”高皇后沉吟片刻,轉而淺笑道,“不僅讓他放開手腳,也能表明我的信任。”
魚立本躬身道:“娘娘明鑑。”
高皇后給魚立本這麼一說心情好了些,笑道:“我看你還有另外的心思,想為薛大郎爭點好處……你終歸是跟太平殿下的人,對舊主可比對我忠心。”
魚立本忙道:“皇后娘娘可別見外了,當今天下,除了薛郎他們家,誰還誠心要幫襯著您?”
第二十九章 出發
唐軍在新安一住就是個多月,一直到臘月間都沒有動靜。但薛崇訓並不是無所事事,他成日都要過問很多事情,一回管理這麼多人,實在比較複雜棘手。他手裡的部隊四萬人,實際作戰兵力步騎二萬四千一百餘人,其他的都是輜重兵及幹後勤的,一般並不上戰陣。
洛陽軍主力駐紮在慈澗據工事而守,因怕唐軍繞道劫北邙山的黃河大倉,遂不敢主動出擊。於是薛崇訓便把那兩萬多中軍主力又分成左右二軍,分別讓張五郎和殷辭率領每日列陣協同訓練;又讓王昌齡率領文職官吏管軍需和糧草,宇文孝節制斥候硬及細作打探訊息。
兩萬多匹馬吃得比人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