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啜抬起手製止眾人的議論,回頭打量著站在中間的唐使。唐使何煦進來一直都是說的漢語,正好默啜和他的不少大臣都懂漢話,便不知道何煦懂不懂突厥語。默啜便道:“大家要沉住氣,不要給點好處就忘乎所以,讓唐朝人笑話。此前張仁願承諾了我們那麼多好處,結果呢?”
“可汗英明!”
默啜用漢語對何煦說道:“你說的話是晉王的意思?他說話算話?”
何煦掏出一封信來:“晉王親自蓋印的書信,我只是轉述他的話。至於晉王說話能不能算數……”顯然這個問題是不言而喻的,太平公主和他的兒子專權,不僅唐朝國內人人皆知,周邊這些汗國也關心超級大國的政治,大多也是清楚的。不過現在中國的國號依然是唐,何煦不能明說這個問題,便藉口道,“晉王是得到了朝廷允許的,可汗儘可放心。我中國崇尚忠信禮儀,絕不會輕易失信於他人,兩邦既要簽訂國書,可汗還有什麼疑慮呢?”
默啜沉吟了片刻,說道:“金山公主不能嫁到草原上來,得另外選個公主嫁過來,咱們結成親戚才便於言和相好。”
何煦忙道:“和親大事,非我等可以答應的,可汗應修國書到長安,請陛下及朝臣定論。”
默啜笑道:“讓晉王給口話就行了,他這點事都做不了主,誰信呢?”
何煦道:“我出發之時,晉王未提及和親之事,請可汗另派使節至唐商議。”
默啜回顧左右,嘲弄唐使道:“這人過來和我談條件,什麼都做不了主,我和他談什麼?你下去侯著,待會給你訊息。”
何煦只得執禮告退,有突厥官吏帶著他出帳安頓。
默啜轉頭看向兒子楊我支:“這事兒如果可靠,得要你過去和他們談。”
“兒臣覺得唐人要議和多半是誠意的。”楊我支一面思索一面分析道,“近兩年唐朝在河隴地區與吐蕃至少有兩次大戰,每次動用兵力不下十萬,民夫不計其數;在西域也有幾次大小用兵;洛陽起兵一次,用兵數萬;聽說在西南和南詔也有過戰爭,具體情況不明。又加上太平公主生活極其奢|靡,宮廷中五日一大宴三日一小宴,還大興土木修建華清宮。兒臣無從知曉長安朝廷內部的帳目,但估計他們是入不敷出了,又不敢對士族加稅激起反抗,恐怕無力再對我突厥汗國發動大戰。如果坐視我國襲擾西北或河北地區,太平黨的臉面無存……以此看來,至少近一兩年他們是誠意要和的。”
默啜點點頭道:“五年五十億,每季給付?咱們眼前只能拿到兩億五千萬錢。你去再和他們談談條件,爭取第一回就交付半年或一年的東西,咱們有了這批支援,一等到秋天就先去把鐵勒諸部給滅了!”
楊我支道:“兒臣定然竭盡所能。”
默啜又道:“要糧食和盔甲,咱們要打鐵勒最需要這兩樣東西!”
外交的事兒又交給了楊我支,這個人通曉唐朝,是不二的人選。默啜同時給予唐使承諾:只要議和成功,得到第一批好處後就返回草原遣散軍隊,放棄對唐朝邊境各地的威脅。
……
薛崇訓顯然是早就打定主意要議和,戰役剛一結束就先派出使者過去找默啜談判,然後才帶領軍隊去西城修整。
他也沒辦法,張說想盡辦法才調動了三萬軍隊及一批軍械糧草北上,別說兵不夠,就是這安北鎮所在的幾萬人繼續打下去軍需消耗也是個大問題。此時大唐的實力不是不強,關鍵是周圍有很多地方需要佈防和備戰,運輸和戰爭準備所消耗的國力也比遊牧民族大得多。
但他認為唐朝真要進入戰爭狀態,戰爭潛力還很大,能量完全沒有挖掘出來。不過他不敢對國內施壓,會影響統治的穩定。畢竟這時候的外部壓力並不大,沒有哪股勢力能達到威脅帝國存亡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