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君看到婆婆的房門開了一條縫,但很快又輕輕關上了,再轉身看放下筷子輕輕嘆氣的男人,他在嘆什麼?
嘆腿腳不靈光耽誤了工作嗎,還是嘆他的母親老來孤獨,嘆他的女兒從小孤零零,嘆他妹妹為父母親人承擔下哥哥的責任,還是嘆她這個當老婆的,一輩子就為了成全他而活著?
不會的,那就不是簡單了,周文君苦澀地一笑,進房間收拾行李,本來從地方到貴陽沒帶幾件換洗衣服,沒什麼東西可拿的,拎了一隻很小的包就出來了。
「你出去嗎?」
「我去看看我媽,住兩天。」
簡單滾動輪椅追過來:「那我怎麼辦,我媽弄不動我的。」
周文君說:「兩天不洗澡不要緊的,天又不熱,你自己當心點,你已經可以用柺杖過了。」
「是生氣了嗎,老婆,你別生氣啊,我們應該是一起的,我們……」
「當心點,有事打電話。」
周文君沒有再聽丈夫說什麼,拎著包出去了,家門關上,留下一臉呆滯的簡單,不久後,奶奶開啟了房間門,輕聲問兒子:「簡單,文君和糯糯怎麼都走了?」
轉過輪椅,看著年邁的母親,簡單搖了搖頭,他不知道,明明高深都不介意的事,怎麼就搞得老婆女兒都和他翻臉呢?
簡糯是坐地鐵回去的,到家經過便利店,進去買了一支雪糕,一邊吃一邊往家走。
可能這幾天不怎麼吃甜食了,以前很喜歡吃的冰激凌突然變得巨甜無比,甚至甜得她發齁,咬了幾口實在吃不下去了,塞回包裝袋迅速往家走,到家扔進水池裡,等它慢慢融化。
廚房裡還瀰漫著燉牛筋的香氣,高壓鍋雖然做肉葷迅速又高效,但慢燉出來的美味,是高壓鍋做不到的,也許有人吃不出其中的區別,但簡糯吃得出來,對於食物,她有足夠的耐心。
還有大半鍋燉牛筋,再吃的時候燙青菜或大白菜進去,就是很美味的一餐。
挽起袖子,收拾廚房的鍋碗瓢盆,中午急著走都沒來得及整理,洗洗刷刷半天都弄完了,看著乾淨整潔的廚房,很有滿足感。
忽然有開門鎖的動靜,簡糯走出來看,竟然是媽媽回家了。
久違地回到家裡,周文君覺得很陌生,站在玄關有些無所適從,一時都不知道從哪裡找拖鞋。
「媽媽……」
「我想了想,還是回這裡來,我本來想去你舅舅家住幾天。」周文君說,「但是不放心你,半路上又過來了,糯糯,媽媽、媽媽可以回家吧。」
簡糯頓時委屈起來:「幹嘛這麼說,媽媽真討厭。」
周文君放下包光著腳走過來,輕輕抱住了女兒:「糯糯,是媽媽不好,都是媽媽不好。」
簡糯伏在母親的肩頭,稍稍冷靜了些,說道:「高深不會計較我是完全相信的,但我心裡就是過不去,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周文君說:「媽媽也是,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總之媽媽回來陪你幾天,讓你爸爸也好好想一想。」
簡糯用力搖頭:「他想不通的,他要是想得通,就不會一走二十幾年。」
周文君心頭一震,果然女兒比她看得通透,而她還自欺欺人地認為那是愛情,什麼狗屁的愛情,要付出全部的青春去等待,要從中年到老年的黃金歲月裡不能享受人生而是在各個工地的臨時板房裡度過,除了錢,簡單還給過她什麼?
可是錢,她也能賺,老公不在身邊的十幾年,她從來沒停止過工作,就算給周立偉買車的錢,也是她自己的。
簡糯去給媽媽拿拖鞋,周文君看著井井有條的家,小姑娘真是一個人把日子過得很好,當年她並沒有因為安排好了自己將來要離開女兒,而強迫糯糯學習家務,覺得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