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冷聲提醒道:“此話再不得對旁人提起,你們候在這裡,等我的命令。”
撂下丫鬟們,胤禩獨自進門來,眼前的光景果然如她們所述,病得蒼白無血色的人,奄奄一息地靠在床頭,不知在想什麼。
方才那些話,他信是霂秋所說,可惜字字句句都犯了忌諱,她的婆母只有惠妃,而她捧母親的好,換言之,便是說惠妃不好。
若說這幾個丫鬟,能聽得霂秋幾句心裡話,她從此也有了忠僕,總算是一件好事,就怕是無心之言,再叫有心人聽去,又成了錯。
“霂秋,我回來了。”胤禩定下心來,走到床榻前,耐著性子道,“今日可好些了,想吃些什麼,我命下人去做。”
八福晉緩緩抬起眼睛,又無力地垂下,搖了搖頭,不說話。
“我今日見了皇阿瑪,皇阿瑪什麼也沒提,他自然是公道的,不會誤會我們。”胤禩說道,“皇阿瑪跟前沒事,我們也就不必再去見惠妃請罪,大阿哥尚且躲著親孃,我一個養子,犯不著日日晨昏定省,反而顯得大阿哥不孝順。”
八福晉問:“昨晚請了太醫,那我病了的事,宮裡宮外都知道了吧。”
胤禩遲疑地點了點頭:“自然是……知道的。”
八福晉淒涼地笑道:“皇阿瑪見了你,不提長春宮之事,也沒提我吧。”
胤禩無語,但他今日本是很滿足的,起先戰戰兢兢見了父親,以為要為了昨日的事受訓斥,誰知皇阿瑪誇了他的文章,又交給他一件差事去辦,至於妻子……
“聽說四福晉不生養,宮裡為她求醫問藥,皇上住在暢春園,還允許她去遊玩散心。”八福晉苦笑道,“都是兒媳婦,這般的厚此薄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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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無奈地說:“四嫂嫂是佟皇后在世時就為四哥挑選好的媳婦,如今佟皇后不在了,念著多年情分,皇阿瑪對四嫂嫂另眼看待,也是人之常情。”
八福晉卻含淚搖頭:“她討皇上的喜歡,皇上自然也會對四阿哥更多幾分喜歡,我卻是被皇上遺忘的人,又如何助你在朝堂上立足。”
胤禩從來就沒想過這些,可似乎妻子的話,又沒有什麼錯。
八福晉哽咽道:“她們都知道四福晉的閨名,莫說太后、德妃,就連宜妃娘娘都喚她毓溪,可她們從不知道我叫什麼,太后昨日當眾喚我,胤禩家的。”
胤禩有些不耐煩了:“宗親裡,大多是這樣稱呼,實在是人多,長輩們記不過來。至於皇祖母和娘娘們,知道四嫂嫂的閨名,也是我方才說的,四嫂嫂從小就出入後宮,是長輩們看著長大的,而你……才進門幾天呢?”
八福晉問:“那七福晉呢,太后可是知道她的閨名,誇讚她將七阿哥養得白白胖胖,比在阿哥所時都長個子了。”
胤禩怔怔地看著妻子,他不知道,原來昨日一場宴席,居然能有那麼多的文章。
霂秋雖有些執拗,有些自卑過了頭,但她觀察的一切並不假,說白了,長輩們不在乎她,甚至故意疏遠,才會與其他妯娌區別對待。
“胤禩,是我對不起你,這場病好了後,我要重新開始。”八福晉孱弱的眼神裡,閃爍出異樣的堅定,“我想通了,既然有命當皇阿哥福晉,我就不能再叫旁人把我拉下去,不僅要當皇子妃,我還要當皇后,胤禩,我要做你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