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一夜,在不安與擔憂中度過,胤禛回府後得知毓溪不要他過去西苑,便順了她的意思,直到隔天清晨,才來門前遠遠地望了一眼。
原本家中並無這些講究,可眼下有兩個才出生的孩子,念佟還很小,就怕有什麼病在小孩子之間傳來傳去,若照著宮裡的規矩,久病不愈的皇子公主,甚至還要出宮避接,因此胤禛能理解毓溪的謹慎。
幸虧弘昐緩過了這一遭,他依舊那麼堅強地想要活下去,全家人自然誰也不忍放棄。
年輕人熬一夜,尚且撐得住,毓溪走出西苑,抬頭見胤禛遠遠地站著,就不自覺地笑了。
離得遠,也不能嚷嚷,她揮了揮手,要胤禛趕緊上朝去,而那頭也比劃著,要她好生休息,保重身體,還筆畫說弘暉睡得很好。
知道兒子安好,毓溪更放心了,小傢伙還不會認人,有氣息熟悉的奶孃在,他不會惦記自己,只要兒子不難過,自己的思念忍一忍,三五天就過去了。
回園子裡補眠,兩個時辰後,毓溪又來到西苑,此時宮裡的太醫也到了,這回是太后得知小重孫艱難,又派了人來。
隨行還有寧壽宮的嬤嬤,避開旁人,傳太后的話提醒四福晉,小阿哥若有什麼事,不可由著側福晉傷心哭鬧,不然即便太后與德妃憐憫她們母子,願意心疼體恤,宗室禮法還是會追究府裡的過錯,畢竟上有太后和皇上在,當以孝為先。
毓溪聽得好生無奈,不自覺地問:“敢問嬤嬤,宗室禮法的度,在哪兒呢?”
嬤嬤道:“若有萬一,側福晉不得在人前哭鬧拉扯、儀容不整,其他的,關起門來沒人會追究。”
毓溪微微欠身:“我明白了,多謝嬤嬤,還請嬤嬤替我稟告皇祖母,家中尚安好,勞祖母掛心。眼下我與側福晉照顧小阿哥,獨居西苑,不與其他孩子相見,宗人府若告請將弘昐避接,還請皇祖母替我們回絕,我與四阿哥的心意是一樣的,孩子當然要養在自己身邊。”
嬤嬤恭敬地應下:“奴婢這就回宮稟告,別叫宗人府的有心人搶了先。”
毓溪道:“我本就向德妃娘娘請求過,不著急這一時半刻,嬤嬤喝碗酸梅湯歇一歇,炎天暑熱,您來回奔波太辛苦。”
太后身邊的人,不只是高娃嬤嬤,這幾位有了年紀的,都是伺候太后、照顧五阿哥、五公主的功臣,宮裡宮外,連親王福晉見了都禮讓三分,毓溪這般客氣,也並不刻意。
待太醫和嬤嬤離去,毓溪回來看弘昐,李氏迎上來,頂著發青的眼睛,滿臉疲倦中隱隱壓抑著慌張,問道:“福晉……宮裡的嬤嬤來,是、是要接走弘昐嗎?”
為了綿延子嗣,為了祖宗香火,宮廷裡有許許多多古怪且無情的規矩。
當今皇帝幼年出宮避接,是天花惡疾沒法子,但即便不是天花,有的孩子僅僅多病孱弱,也會被認定不適合養在宮裡,說的好聽,是為孩子換一處風水,但往往真正的原因,就只有下命令的人知道了。
這樣的事,除了天家便是富貴人家常有,側福晉也知道,因此從弘昐落地起,她就一直擔心著,孩子會被抱去別處撫養。
“弘昐會一直在你身邊,這件事我已經求過額娘和太后,只是怕你多心沒提起來。”毓溪說道,“宗人府裡難保有閒人愛挑事,拿規矩禮法來壓我們,非要和我們過不去。但皇阿瑪膝下的孩子,自幼不論殘疾病弱,都好好養在宮裡,這與皇阿瑪自身經歷有關,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皇阿瑪也不會忍心孫兒遭受骨肉分離,你放心。”
李氏忍不住又哭了,捂著臉不敢出聲,最後匆匆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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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溪輕輕一嘆,吩咐邊上的丫鬟:“打水伺候側福晉洗臉,命廚房送兩盅燕窩來,我和側福晉一起用。”
丫鬟應下,正要